其实董云帆不明白齐溯在别扭什么。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人就去追,追到了当然好,追不到也对自己是个交代。董云帆知道齐溯回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这跟谈恋爱并不冲突。
再者说,现在整个公司上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齐溯对江洄的特殊。前些年,时不时会出现几个觊觎齐溯的女同事,但齐溯对江洄的态度转变之后,就算对齐溯还有点意思的,也都打退堂鼓了。
说到江洄疑似“恋爱”,陈舟比当事人还激动,董云帆忍着笑:“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她谈恋爱还要跟你们报告吗?”
陈舟瞥了一眼齐溯,表情有些不自然,嘴硬地说:“反正她不会。”
董云帆收回手机:“不信算了。”
“哎哎哎,别啊,董哥。”陈舟讨好着董云帆,“你在哪儿看到的?你发给我看看呗。”
这才是董云帆想看的反应,他解释到:“箭馆啊。我俩不是在同一个箭馆训练嘛。前段时间有一回练完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陈舟若有所思:“洄姐还经常去箭馆啊?”
“交钱了干嘛不去。她比我练得好呢,放弃了多可惜。”董云帆自顾自地说,“听箭馆的前台小哥说,她最近去得挺频繁的。”
“是吗。”陈舟无心再跟董云帆掰扯,因为照片里除了江洄以外,还有另外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手机屏幕上,一身正装的司机下车给江洄开门,但副驾上坐着的,看着有点像张广宗,潘朝晖身边的人。
陈舟向齐溯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而齐溯表面平淡,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陈舟脑子里一团浆糊。
江洄上了张广宗的车,司机也对她恭敬有加,也就是说,江洄是被潘朝晖请过去的。并且张广宗没有下车或摇下车窗解释来意,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而最近这两个月,江洄遭遇的恐吓和车祸,均是出自潘朝晖之手。而现在,潘朝晖居然让张广宗亲自去接江洄,这其间的反转着实让人费解。
回到下榻的酒店。憋了一路也想了一路的陈舟实在忍不住问齐溯:“哥,你早就知道了?”
齐溯面无表情:“嗯。”
陈舟追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齐溯知道陈舟在担心什么,他安抚到:“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舟也不愿意怀疑江洄。但事实摆在眼前。从照片上看来,江洄如同他们这几年来猜想的一样,她就是潘朝晖那边的人。这两个月发生在江洄身上的警告和车祸,很有可能是在张江涛这个暗哨被发现之后,为了保住另一条眼线的障眼法。
狼人互咬,牺牲同伴,搅乱场上的局势,以便更好地隐藏自己。江洄很有可能就是除了张江涛之外的另一个狼人。
比起虚无缥缈的感情,陈舟更愿意相信眼见为实。
“但是——”那张照片已经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把事实甩在他们眼前了。
齐溯打断陈舟:“我相信她。”
以前因为一个牵强的理由,齐溯猜忌了江洄四年。而现在,那份猜忌终于有了佐证,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面前时,齐溯却选择相信她。
他猜忌她太久了,也在意她太久了,久到让齐溯觉得,他们俩一直互相试探下去也挺好的,至少她还在自己身边。
他忘了她是会走的。他接受不了她的离开,也接受不了她明明已经开始接纳自己,又因为自己的猜疑回到了最初陌生的关系。
其实齐溯这些天想了很多可能,他在想自己对江洄这种忍不住靠近又带着怀疑的态度,势必曾给她带去很多困扰;在想他是不是真的被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她的真实目的;也在想她会不会从来就没有对自己有过别的感情,她对他从来都是利用。
但这一次,他还是愿意相信江洄,相信她有苦衷。
这些天,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被汗水浸湿的陈旧T恤和眼里不服输的倔强;想起她对待其他人的善良和包容;想起她在温泉镇面对欲行不轨之人时的勇敢和无畏;以及在宁港的除夕夜,她说那盏路灯像小时候的水晶球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和期待。
这四年多以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和一时一刻都不是假的。他甘于抛弃一切理性分析和客观现实,跟着自己的心,去相信她的善良真诚和她心里坚守的正义。
在来京州之前,齐溯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放了一份足以推翻自己近十年努力的文件,并给了江洄一个打开保险箱的理由。
如果江洄真的站在潘朝晖那一边,那份时彪的资料,哪怕它通篇都是无用的文字,只要带有“时彪”这两个字,潘朝晖就会知道自己的目的,那么他精心谋划了十年的复仇计划都将付之一炬。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又很笨的自白方法。齐溯把自己的底牌和筹码,完完整整地送到江洄手里。
他的命运只在她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