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想想是所有人都乐意吗,怎么可能,懂理论就会画画吗,知道乐理就能拉小提琴吗,看得懂电路就能当八级钳工吗,三代从商愿意共享财富密码吗,”画家滔滔不绝,“喜欢扬琴但是被调剂去弹钢琴,能吃牛肉但是被调剂去吃胡萝卜,你想吃饭它安排你去上厕所就因为你有嘴也有屁股。
美其名曰‘个体服从集体’。
是你你乐意吗?”
李时珍把画家抱到地面,将格尔尼卡的内存条还给她:“不保留个体特性的集体毫无意义,集体是为个体利益得到保护而生。集体利益是每个个体大方向上统一的利益集合,但不意味着需要个体完全牺牲自我。”
主神朗昭保证人类任性的权利,人在梦弧系统中可以成为任何存在。
画家将内存条按回去,紧紧拥抱格尔尼卡。
“人类贪婪又天真,清醒的少数派被蜂群蛰得满头包,还企图唤醒他们,直到倒在橘子树下。”
“画家,你今年多少岁?”
“从核爆炸那天开始算,今年86岁。所有人都停在四月二十六号,只有我们「非人类」抵达四月二十七。”
锈城居民是废弃实验品和人工智能的结合,大部分是半人半机械体,也就是《末世种族法》定义的「类人型机械」。
一旦精神污染发生变异,战斗力不可估量。是末世战场最忌惮的力量,战场上一旦发现此类存在立即处以火刑。
他们也是如今废土F区非人的祖先。
孟婆说星期天没有人类,核辐射区是没有人类的“净土”。主神说,要是世界上只有百分之六十就好了,刨去人类,刨除人为的苦难。主神允许他们在星期天休养生息,不许任何人类打扰。
末世前夕,有一个群体永远走不出星期天,也永远不会被打扰。他们安静地在“净土”上等待末世来临。
李暮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高处俯视他们。
“宝宝?”
李时珍试探地叫他。
李暮里没有回应,他慢慢坐下来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银瞳从空洞无神到有神,酸楚、疑惑到渴望,湿漉漉的,要将人都看穿。
“李暮里?”
眸光捻月色,如寒冰,面色冷峭。
只坚持了一瞬,人影从高处坠落,李时珍急忙跑去接,大婆娑的触手编成摇篮将他拢进怀中。
“不用想,不用挣扎着醒来,”李时珍从大婆娑触手里将他抱出来,“这次是给特区的考验。”
主神要看自己设计的机构如何应对考验,又或者特区是否还能适合处理如今的废土问题。
如果主神对考验的结果不满意……
李时珍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揣着手看昏迷不醒的人。
“唉,玄牝啊玄牝,特区如何解此局?”
一只蝴蝶牵扯出的跨时代交流,唤醒比远古还深远的记忆。神问,我们做到了,你们呢?
“你为什么不再填充一点能量,直接把蝴蝶结从他们手里抢回来?”
李时珍揣手离开房间,蝴蝶结已经到特区成员手里,该怎么用是他们的事。
他要做的就是给小女孩织一个新的蝴蝶结,“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的针织手艺不精巧,织出来的蝴蝶结和用筷子织出来的没区别。针眼很大,织长一点可以当头巾。
画家用曲别针做成发卡给克隆人宝宝戴上,“宝宝,你真美。”
格尔尼卡的蝴蝶结围在脖子上,画家的蝴蝶结像帽子。
蝴蝶结织出来丑的出奇,戴在她们身上意外的惊艳。雾蒙蒙的锈城终于有除涂鸦以外的明亮颜色。
玩家飞到锈城上方破坏大风车,画家抬头看见一群不祥的乌鸦。
“他们破坏投影也会让锈城断电,管道群断电后果不堪设想。”
“你有办法拦住他们吗,投影早晚会被发现,他们也不是傻子。安静看着吧。”李时珍织完最后一个蝴蝶结叫李暮里起来吃饭。
画家踌躇再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这和林晚漾说的不一样!”
李时珍也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虫子」?”
如果画家是「虫子」,系统早该弹出警报。
如果画家不是「虫子」,她却知道林晚漾。
林晚漾和玩家不同,她从星期天去到星期三的地图,在星期天待的时间最久。
李时珍没忘那只九尾狐说梦弧系统会落到她手里,星期天有主神朗昭藏匿的帮手。探来探去这里也只有婆娑和锈城居民。
他把格尔尼卡拆开看也没发现端倪,主神朗昭的帮手藏在哪?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虫子是什么,我不是!我只要锈城。林晚漾说过把锈城留给我!”
画家没意识到自己是游戏角色,只是相信林晚漾说的有一群人会夺走她的城市,抢走非人类最后的生存之地。而林晚漾承诺会让锈城完全归她所有。
李时珍寻思林晚漾到处画大饼,玩家都打到星期天了也没见她有动作。哪来的自信让她气定神闲一直坐下去?
“宝宝,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