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吧。”林序秋被怼在两人之外,顺手揪了一把江礼然的腰,惹得她一跳,叫了一声。
“不想听你说话。”江礼然送了她个白眼,收起拍好照的手机,随后对裴元序说:“我先去啦。”
裴元序乖巧地一笑,嗓音如蜜糖:“好,我们在花灯展那里等你。”
“嗯嗯!”
说完江礼然便拿稳手机,缓步走向糖画摊,裴元序目送她离开,望着那套白藤紫汉服如云层般在夜色中飘走,逐渐融进拥挤的人群里。
看着看着,裴元序笑意浮上眉眼,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弧度。
她身上那套汉服的颜色,与自己这套几乎一致,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
来糖画摊的人太多,江礼然排了好半晌长队才买到,除了自己的和裴元序的蝴蝶糖画,傲娇的她还是给林序秋带上了一份。
甚至加上了刚才林序秋点名要的糖葫芦。
握紧那袋并不沉的东西,她脚步匆匆,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来到人满为患的花灯展现场,四处张望。
远远望去,古桥横跨湖面,连接两岸的古楼建筑,中间的古塔倒影在湖面上,蓝色灯光绚烂,珠宝般的各色花灯与其一起,将湖水染了个五彩斑斓。
目光扫过一盏盏花灯,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寻找着那个身影。
咬一口糖画,她逆着人潮疾行,最终在古塔正前方,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湖边的石栏杆旁,裴元序静静地站着,修长单薄的身形轻盈如蝶,各色灯影在她肩头流淌成光谱,披帛缠着晚风在她腕间飘荡。
江礼然愣了会神,举起糖画再次咬下一口,继而朝那背影大喊:“元序!”
周围的人声太嘈杂,但这一声响还是被裴元序听了去,旋即稍稍扭身,在回头看清江礼然的人影时,淡淡地一笑:“你来啦~”
孔明灯恰巧在此刻次第腾空,暖黄光晕漫过裴元序的身形,江礼然有一瞬的恍惚,这一幕,让她想起仙侠剧里的场景。
而裴元序,是仙门里等待已久的温柔师姐,曾经教会她很多事情。
她说的没错,她应该叫她师姐的。
孔明灯在缓缓上升,但江礼然的目光并没有被夺去,反而直愣愣地盯着裴元序。
月色与她很相衬,孔明灯在她身后泄出万丈光芒,宛如神女降临人间,只为在黑暗中照耀众生。
如果能与神相爱,就算受到天罚,也在所不辞。
随着裴元序走近,江礼然紧盯着她的脸,明明是那么柔和的笑容,却带着一丝疏离的气质。
就像飞舞的蝴蝶,一次次在你眼前展示她翅膀上美丽的纹路,而你却只能眼睁睁看它飞走,只余留花粉纷扬。
江礼然站在原处,不停想象着裴元序拥有的各种“身份”,沉浸在这份烟一般缥缈虚幻的梦境中,周围的一切包括时间都跟着慢了下来。
“礼然!你的手上!”一个焦急的声音打碎了她的梦,猛地将她拉回现实。
她低头看向拿糖画的手,才觉自己刚刚顾着看裴元序,浑然不知一块糖画的龙须掉在了虎口处。
她急忙甩甩手,龙须掉了出去,可黏糊糊的糖渍依旧粘在面上,便本能地伸手去掏包里的湿巾。
两只手拿的东西太满,她将右手中的糖画换到左手,腾出手来正要摸包,裴元序却一步并两步地跑过来拦她。
“别动,会沾衣服上的,我帮你拿。”看她那傻愣愣的模样,裴元序没有表现出一分烦躁。
一边把手伸进江礼然的包,一边温言软语地喃喃:“干嘛用右手去拿啊?会弄得袖子和包里都是的,笨蛋!”
在包里摸索一圈,还是没找到江礼然的湿巾。
“忘记带了吗?用我的吧,我帮你擦。”她自说自话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湿巾,取出一片,细细擦拭着江礼然手背上的糖渍。
江礼然呆呆地看着湿巾抚过手背,好似一个木偶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有心脏像鼓咚咚直跳。
擦完后,裴元序顺手将湿巾掖入手心里,食指轻轻在江礼然虎口上沾了沾,抬眸问她:“还觉得黏吗?”
江礼然耳根绯红,拇指摩挲着手背,清清凉凉的湿润感。
“不黏了……”她摇摇头回答,抬眼看向了裴元序。
这一抬眼,她才终于搞懂那股疏离感从何而来——
她的眼睛是标准的下垂眼没错,但脸上总挂着一抹浅薄得不可察的微笑,而她睫毛的走势注定会遮住眼中的高光,在月色下,或是光线不强烈时,那丝微笑便显得没那么起眼。
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对一切都淡漠如初的感觉。
倘若在光不注入她眼底时,与她对视,得到的是一股来源于上位者凝视的冷意。
反之,你会透过光看见她眼底的情绪,距离感又忽地被拉近。
很神奇。
花灯展的举办也同样神奇,灯光来回切换,在桥中古塔上映射出月兔捣药的画面,三人倚靠在栏杆上,手中各拿着串糖葫芦,边看边尝。
林序秋一口咬下第一颗果子,酸甜又带着微涩的汁液在口中爆开,不禁让她眯了眼。
她凝望着湖上的古塔,突然感慨:“你别说,别人买的就是香昂。”
江礼然瞥她一眼,像被夸了似的摇头晃脑:“你说‘谢谢姐’。”
闻言,林序秋眉头都紧了几分,嫌弃地白了她一眼,“神经。”
“好巧哦~你也是。”江礼然露出抹假笑,歪着头阴阳怪气的。
看两人又斗嘴上了,裴元序忍不住吐槽:“在这么美好的风景面前你们俩还互怼,好毁气氛。”
话音刚落,江礼然立马闭上嘴,埋头抠着手指甲,做错事似的。
然而林序秋却假装没事人一样,把话题转移到头顶的孔明灯,语气期待:“我们也去放孔明灯吧!”
她倒是没有什么愿望,只是想增添点节日气氛。
好在其余两人都纷纷答应,同她一道抽出身,在附近的摊位上各买了盏孔明灯。
每盏孔明灯里都自带着一张许愿卡片,裴元序和江礼然都倚在摊位上,握着笔写下自己的愿望。
唯独林序秋,卡片一丢,打火机点燃灯内的烛芯,一个人先放飞了。
写愿望的时候,江礼然一直遮遮掩掩,不愿让其她人瞧见自己在写些什么。
裴元序实在好奇,凑到她身旁想偷偷瞄一眼,不料那动作幅度太过明显,江礼然很快就察觉到了,赶紧双手捂住卡片上的内容,一点点都不透露。
裴元序不甘心,一把抱住江礼然的胳膊,左右摇晃:“礼然,给我看看嘛~”
她想靠撒娇的老办法,让江礼然放下防备。
但这次江礼然没上她的当,义正言辞地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把写上愿望的那面贴在手心里,死死护住,随后卡进孔明灯内部的竹签缝隙中。
裴元序自知纠缠也没有用,只好卡好自己的卡片,跟江礼然一起点燃孔明灯的燃料,等火焰慢慢灼烧。
一忽儿,孔明灯充满热气,开始鼓起。
两人便紧紧抓住孔明灯的顶部,等待合适的时机。
“元序,放吧。”
“好。”
两人一同抬手,将手中那盏孔明灯抛向空中。
携着那张秘密的愿望,两盏孔明灯缓慢升起,融进周围那星河般的孔明灯群中,渐渐靠近。
“离得好近啊……”裴元序仰望着说。
“嗯,好近……”
…………
通往民宿的小巷里,一张白色卡片明晃晃地躺在地上。
路灯下,裴元序小跑着捡起那张卡片,只见上面写着:
希望能够抓到那只蝴蝶.
忽然间她觉得,这张卡片主人的字体,竟跟江礼然的有些相似。
她不由拉了拉江礼然的衣角,语调惊奇:“礼然,这个字好像你的啊……!”
江礼然低头看向那张卡片,连忙摇摇头:“我觉得不像,你看那个笔锋,很锋利,我的不是这样的。”
裴元序仔细端详着那几个字,试图找寻差别,可转去看转来看,那字体都太像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况且,最后一个字的右下角,还有个小小的点。
江礼然也有这个小习惯,她每次写字,都要在后面轻轻打上一个点,作为句号。
于是裴元序微妙地笑了下,“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