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很快就结束了,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没有几句能够了解彼此的问话。
平平常常,像是高三时随意的一顿午饭。
除了心跳。
第二天,两人提前来到学校,享受这“最后”的独处。
两人并肩坐在校门口的灌木丛石坛上,秋风吹过,带来丝丝桂花香与秋草微微发涩的气息,手间是江礼然的手机。
刷着小视频,等待着那个约定好的人。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两人时不时发出些低声的笑,看完一个视频,又迅速切换到下一个,消磨等待的焦虑。
耳边很吵,又很静,世界好像只剩彼此和手中的手机。
一个接一个的视频像在计时,为“好朋友”的独处倒计时,心中窃喜而又焦躁。
此时一个手势舞的视频映入眼帘,字幕上大大地打着个“#le”,江礼然瞬间心脏骤停,赶紧快速上划视频。
却被裴元序看了去,满眼疑惑地看着她:“礼然,le是什么意思啊?”
她不懂得这两个字母代表着什么,也不明白江礼然为什么那么紧张。
第一个出现在江礼然脑里的,是这个词的正确含义,随之千万个解释涌了上来,江礼然不知该选什么。
最后她还是无能去解释这个东西,眼神漂移不定,支支吾吾地道:“啊……这个……我也不太懂诶。”
裴元序手抵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眉头微皱,那下一个视频倒也没兴趣看了。
在脑中的英文词库里搜索,“le”这个词,像是个未完成的单词,一个缩写。
寻思良久,她便陷入了死胡同,无法准确的回忆起这个单词的确切含义。
她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赶忙从包里掏出手机,解锁,打开浏览器,查询“le是什么意思”。
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搜索结果,她快速浏览一遍,找寻最有权威的答案。
突然间,她眼神一亮,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最有可能的解释。
满意地点点头后,她收起手机,摇了摇正在刷视频的江礼然的手,“礼然,我找到答案了!”
她的语气略带兴奋,就跟发现了树上的蝈蝈的小学生一样。
而江礼然一听,心中一阵轰鸣,她僵硬地歪过头,卡壳了的机器人似的。
“啊?什……么意思?”她唇齿颤抖,手心上的冷汗都要冒上来,险些拿不稳手机。
她不想让裴元序知道这个词的含义。
这个词出现在自己手机里,在对方眼里看去,不就暗示着,自己,也是么。
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只见裴元序小骄傲般仰起头,把刚刚搜索到的内容讲了出来:“手机上说,在法语中,‘le’是一个冠词,意为‘the’。”
“又学到了一点,是不是?”她又问。
江礼然如释重负,放松了滞住的呼吸,笑道:“这样啊,涨知识了。”
还好,元序她没搜到真正的含义,要是早知道还有这个意思,我就这样解释了。
骤然间,街道上响起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两人倏地抬头,同时望向街道。
一辆亮黑色重型机车出现在视野中,车身线条流畅,排气管冲出一团白烟,黑豹般袭来,甚是张扬。
车在路边停稳,身穿皮夹克的女人将修长的腿踩下,一把摘下头盔,长发顺势飞舞,肆意又自信。
“又见啦,我亲爱的朋友们~”林序秋从车上跨下,夹着头盔向两人走来,手指梳理着略显凌乱的头发。
两人愣在石坛上,片刻裴元序才恍然大悟,“原来你这几天消失是为了考驾照啊。”
林序秋肩膀微微上提,边走到裴元序身前边说:“对啊,最喜欢了。”
她想起在国外青少年就能考驾照的日子,机车曾是她的一大爱好,如今终于能在国内享受到尽情驰骋的爽感了。
裴元序故意很夸张地叹了口气,抱怨道:“我看你最喜欢的是喝酒吧,你这个酒鬼。”
“哪有,我也是有很多爱好的好吧!”林序秋撇着嘴辩解。
“还有抽烟是吗?”裴元序顺着她的话质问她。
平时妙语连珠的林序秋顿时找不着补,又嘟嚷出一句:“哪有……”
“机车、台球、滑雪……这些都是啊。”
裴元序无奈点头,“好好好,我都知道,你什么不喜欢。”
而旁边的江礼然,目光直直打量着那辆黑得耀眼的机车,从刚才就没放下来过。
她光光望着车,略带羡慕地对林序秋赞叹:“你这车看起来不便宜。”
“还好,这个数。”林序秋微笑着,做出一个“四”的手势。
“四万?”江礼然疑惑。
林序秋闭上双眼,缓缓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只强调了一下手指比的数字。
江礼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叫:“四十万?!”这是她不敢想象的数字,她如果有这么多钱,宁愿存起来,也不会花在一辆机车上。
林序秋欣慰地连连颔首,嘴角逐渐上扬,江礼然好像又被自己装到了。
“不过全靠我妈。”她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好似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让江礼然更震惊了,真就挥金如土呗,还是家人同意之下的。
但却装作很嫌弃的样子,骂她:“你这个啃老族。”
闻言,林序秋像是得到了什么绝佳的夸奖那般,骄傲地捧着脸,“谢谢,最喜欢啃老了。”
这话真讲她心坎上了,她最期盼的事就是毕业后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靠着家里那座金山银山挥霍到老。
从小她就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母父对她很是溺爱,所以她花钱从没有节制,大手大脚的挥霍是常有的事。
就算每个月的信托额度超支出,母父也还是会因为心疼她,给她补上,甚至多转点。
“对了,你们是要去社团面试是吧?”林序秋突然想起她俩昨天加入社团的事,于是问道。
裴元序微微点头:“对啊,明天才开始有课的。”
一说到没有课,江礼然就对林序秋非要这天跑来学校的事产生了疑惑。
“话说你今天也没啥事,你来学校干嘛?就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机车吗?”
林序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故作害羞:“呀!被你猜到了,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江礼然看她那欠欠的样子,不禁翻了个白眼,“秋秋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林序秋并不是脸皮变厚了,她只是发现了江礼然对裴元序那种特殊的感情,故而取出另一套“人设”。
自从她发现了这个事之后,她也再不想像以前那样,对裴元序撒娇,用来“气”江礼然。
尽管那只是对朋友表达的一种亲昵。
她对江礼然轻笑一声,暗自肯定自己的这种做法。
在裴元序和江礼然信心满满地去参加社团面试之后,百般无聊的林序秋正躺在学校的一片草地上,晒日光浴。
她不断猜想着裴元序所说的“喜欢的人”是谁,与裴元序认识的十多年里,从未听她说起过这种事。
她甚至觉得,裴元序是一个性冷淡的人,心里不会对任何人泛起一丝涟漪。
是礼然吗?圆圆对她总有一股不对劲的味道,互相暗恋?
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无所谓了,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秋风拂过她的鼻尖,惹得她不禁打了个哈欠。早知道昨晚少喝点,早点睡就好了,今天下午才醒的,现在又困了。
她的思绪跟随温热的阳光,带着些困意进入梦乡,等她逐渐清醒时,江礼然和裴元序两人已经回来了,原本还在上空的太阳也已下沉。
听说她们很顺利就通过了面试,只不过学校里的贝斯手很少,江礼然刚通过就被一拥而上,想把她揽入自己的乐队。
最后她没承受住多方的压力,答应了三个乐队当她们的共用贝斯手。
林序秋被这件事逗得直拍大腿,“都说别进社团吧,这下累死你哈哈哈哈。”
江礼然则一脸委屈:“可是那些学姐学长真的很热情,我拒绝不了。”
“没事,这下你有乐队了,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了。”裴元序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
江礼然却叹着气:“新成员在乐队里是没有话语权的。”
“为什么?”裴元序和林序秋几乎同时问。
江礼然摇了摇头,想起曾经被一己之力解散的乐队,想起被她这个队长亲手掐灭梦想的朋友,心头滋生出一股怪味的酸涩。
今天在面试的现场,她有期待过,再次与她们相遇,可不见一个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