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傩开场还有不到一刻钟。
徐恒之疯狂拍着胸脯来回踱步:“我居然也有上台演出的一天,我活这么些年上过最盛大的演出就是高中文艺汇演的大合唱,我现在感觉浑身都要飘起来了!毕业答辩和考研面试都没这么紧张……”
“徐恒之你别转了!你转的我头晕!”唐茵扯着面具和衣带找到盛修衍,“修衍哥哥,看看我衣服弄整齐了吗?我怎么感觉这绳子系歪了呢?我怎么感觉你面具也有点歪呢?徐恒之的腰带好像也歪了!”
盛修衍被嚷嚷得心烦意乱。
他在面具下皱着眉,语气平和地说:“唐茵姐别担心,地府的衣服歪不了。”
段辞柯本来不紧张的,奈何左右双声道立体音环绕干扰,他也生出些许焦虑。
有多久没上过万人场的舞台了……
两年?还是三年?
[Futuristic]最后一场演唱会因为观众席泼油漆而中断,再后来[Futuristic]解散,他被业内雪葬,这些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阴影,现在竟然在慢慢淡忘。
不,应该说是覆盖。
被云乐坊覆盖,被忘川赛艇覆盖,被兽魂司的惊心动魄覆盖,被彼岸花田的吻覆盖。
一桩桩一件件,都与楚星烨挂了关系。
楚星烨……
段辞柯在面具下轻笑着。
他瞥过眼,看向站在身边的人,问道:“害怕吗?”
楚星烨本想摇头,念头一转,头硬生生点了下来:“哥哥,我害怕。”
“我也害怕。”段辞柯说。
楚星烨带着错愕抬头。
段辞柯看向忘川两岸的鬼魂喃喃:“我运气向来差劲,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祈福。”
“如果失败了——”
“辞柯哥。”
段辞柯的话被楚星烨截断。
楚星烨移过半步,伸手握住了衣摆下攥紧的拳头:“祭祀也好祈福也好,不靠运气,靠这里。”他另一只手覆上段辞柯心脏的位置,“心诚则灵。”
说完这句话,鬼界堡上空的佛像六臂齐敲。
忘川中央升起一块水台,水台开始变幻,变成了舞台的模样,舞台四周升起石柱,等阵型站稳时,石柱迸发火光,留下袅袅红烟,巨型面具落在舞台后方,诡异而又肃穆。
忘川两岸的鬼魂伏身而跪。
随着鼓锣声响,以段辞柯为首,七人齐齐开了声嗓。刹那间,忘川上空彼岸花漫天飞舞,绕着舞台,如同流光般飘到鬼魂上空,化为晶粉散下。
铜铃阵阵,唢呐宣天。
祈福、祈福……
心诚则灵……
段辞柯心里不断默念,脚下的舞步愈发坚定。
快到尾声了。
七人合聚,面具下对视了一眼点头,透着面具都能感受到欣喜。跳完这一节,鬼门关就会打开。
安影笙敲着铜钵率先退开。唐茵转肩扭腰,踢着踏步往安影笙反方向走。徐恒之跟上。
中间让开一条道,段辞柯走着七星罡步,等待盛修衍和楚星烨散开。盛修衍的动作很简单,跟楚星烨往相反方向后空翻到定点就行。
他松着心,走到转弯点。
还没回头就听见唐茵短促喊了声。
一回头,就看到盛修衍往楚星烨相同的方向翻过去。
唐茵像停下舞步,忘川的彼岸花忽然消失。
段辞柯喊了声:“继续!不能停!”
吓得唐茵失措的调整状态。
奈何桥,三姐妹望着远处舞台提心吊胆。
孟姜喊着:“不是吧?盛先生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能做错?他不是人间顶……顶什么什么很厉害的明星吗!他是没睡醒吗!”
孟戈说:“你怎么知道不是故意的。”
孟庸细思极恐:“不能吧?他跟其他人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孟庸身后,孟婆走上前说:“人性的恶不需要理由,不然怎么会有‘死也要拉个垫背’这种说法。”
三鬼整齐划一地望向孟婆:“孟婆!不救鬼吗!”
“救不了,”孟婆语气听不出好坏,“大傩一开无法暂停。而且,一个好的舞者要善于应对舞台突发状况,看他能力吧。”
三姐妹:“……”
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她们又焦急地看向舞台。
忘川的彼岸花开始散去,巨型鬼面隐隐有消退之势。
眼看盛修衍和楚星烨要撞在一起,孟姜麻花辫都要揪散了。
忽然,舞台上,段辞柯提前了下一个动作,空中转体,以擦肩的方式上演了一出三人杂技,落地时拉过楚星烨,做了个落地滚。
楚星烨愣了半秒,很快反应过来,顺着动作以弓步起身。
“辞柯哥,发生什么了?”楚星烨问。
“盛修衍跳反了。”段辞柯想现场雪葬盛修衍。
他不停洗脑自己:稳住呼吸,不能急。
傩舞舞步千变万化,只要能接上舞步和定点,还有机会挽回……
段辞柯观察着定点方向和其他人的舞步。
“跟着我的脚步快跨。”他说。
“嗯。”楚星烨转换动作。
他继续指挥。
“转踢毽步。”
“转跨往左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