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烨拖着长音“啊”了一声。
“恩爱两不疑……”他重复着最后一句,倏地轻笑起来。
楚星烨笑着的时候带起眼睫下的阴影轻颤。
段辞柯看他这幅欣然接受的模样五味杂陈。像拔掉了心脏上的一根刺,空了一下,正怅然的时候,刺又朝着同样的位置扎下来,双倍伤害。
他长吁一口气,想抬手捻一下贴在衣服上的发梢,又停了下来,垂下手。
“娱乐圈那几个当红的明星我接触不算多。”段辞柯说,“忙完中元节我列一个名单给你,到时候再问问孟婆还有什么特征,你家侦探找人应当很简单。”
“嗯,楚家真想找一个人,的确很简单。”楚星烨附和道。
段辞柯更五味杂陈了。
明明是他想要楚星烨解咒,可见到楚星烨这幅满不在乎的模样,又开始吃味。
他沉闷地“嗯”着。
楚星烨好似没听出来,满眼求知的模样问:“辞柯哥,找到人然后呢?”
“……”段辞柯张张嘴,“楚星烨,你中文并不差。”
说完,窗前又是一声笑。
坐在膝盖上的人起身,念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看,果然知道。
他没说话,楚星烨转过身开口一串连珠炮:“哥哥想让我移情别恋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朝秦暮楚?”
段辞柯呛了声:“你中文老师怎么什么都教?”
楚星烨说:“时薪1290美元,配备别墅和私家车接送,自然得认真些。”
段辞柯不合时宜回了句:“资本主义。”
楚星烨莞尔:“这是市场供需,劳动力剥削才是资本主义。”
眼看聊天风向从情感即将走向资本论,段辞柯又把对话拉回正轨上:“那个诅咒……”
楚星烨:“噢对,诅咒。”
“哥哥,既然想把我推给别人,那刚才的吻算什么?”他慢慢俯下身,靠近段辞柯鼻尖,若即若离,又侧过脸贴着段辞柯耳廓蹦出一句:“偷情吗?”
“偷情”两字直钻段辞柯脑门。
是啊,刚刚的吻算什么?他真的想要楚星烨跟别人在一起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大公无私了?
段辞柯想起自己买的第一支吉他,现在还能用,那会别人想碰一下吉他他都得护得死死的。他自小拥有的东西就不多,没得到过礼物,也没得到过爱。或许就是因为拥有的太少了,以至于后面得到的每一个东西、每一段关系,都变得异常珍贵。
就像[Futuristic]。
就像粉丝。
就像……楚星烨。
因为太珍贵,反而变得违心,临深履薄。
以前队里有个助理,年长他们十几岁,经常会说一些在当时听来云里雾里的话,可段辞柯都记得。他记得有一回,有个成员陷入了父母的期望和音乐梦想中纠结,助理说——
[人的生命没有想象中的长,道几次别、见几次面,看着看着日落,不知觉就过了,总要为自己活一段,可以活得自私一些。]
可以活得自私一些。
段辞柯抬头,伸手捻了捻楚星烨耳后的发梢,释然般笑着,说道:“楚星烨,我想做你一辈子的盲杖,怎么办?”
他感受到楚星烨肩膀一松。
再然后,他的脖颈忽然被咬了一口,力道挺大。
松口时,楚星烨说:“答案过关。”
灵魂没有痛觉,只有牙齿下陷的触感。
段辞柯垂在膝盖的手指曲了曲,突然反应过来:“你刚才在生气?”
“嗯,是在生气。”楚星烨又坐回去。
“辞柯哥,下次别再有把我推出去的想法了,我记仇得很,再来一次不好哄。”
段辞柯无声笑了。
是不好哄,不是哄不了。
中文老师教的真不错。
他问道:“不想恢复光明吗?”
楚星烨回:“想。”
刚说完,后颈就被捏了一下。
“自相矛盾。”段辞柯说。
“不矛盾,”楚星烨声音放得很轻,“想,不代表要。如果恢复光明和你只能二选一的话,我的选择永远都是你。”
为什么?
就因为街头一首歌?
段辞柯心有所想,下意识问了出来。
接着他听见楚星烨的回答:“说不明白,大概就是……刚好在我最低落的时候,你丢了根绳,虽然是无意间丢的,正好我抓住了,往上攀,发现绳的另一端系着我最想要的风景,就不想放了。”
“中文里有句话,天时地利人和。”
楚星烨抬头:“喜欢上你是我的宿命。”
墙边的鬼火轻轻颤抖,隐隐有烧起来的趋势。
段辞柯感觉自己也有烧起来的趋势。
他以前从不唱情歌,因为不理解什么样的感情值得歌颂。后面那首《笔尖下的秘密》,与其说是情歌,不如说是他对那些信件里包含的浓烈欣赏的渴望。
渴望他人欣赏。
渴望他人认同。
那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情歌。
可现在,段辞柯心中却有了一个新的旋律,属于情歌的旋律。
“你等我会。”他急急起身,从桌上随手拿过一张宣纸,没抚平就往上写。
楚星烨有些懵:“辞柯哥?”
段辞柯哼着调,边敲着节拍边记录。
楚星烨听明白了,有些忍俊不禁。
男朋友突犯职业病怎么办?
他嘴角上扬,认真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