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扑扑的旧衣覆盖在了云程的白衣之上,犹如明珠蒙尘,金玉其中,败絮其外。
他蹙了蹙眉,这衣服之上的汗味实在是难闻,也不知是多久没洗衣了,但事急从权,也没办法。
云程将自己车上的尸体清空,另外两辆马车藏在了荆棘丛中的凹陷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接着驾马远去。
……
孟朝颜静待了一刻钟,待确认无人之后,才敢探出一个头来。
她拍了拍胸口处,长松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天空,心想:早死晚死都得死,趁着没人发现,还不如自己闯一番生路出来。
恰逢这时有人来茅厕蹲坑,孟朝颜恰好便在茅厕后方的通风口,那人一打开门,臭味四散开来。
孟朝颜嫌弃的捂了捂鼻子,但也不敢做声,生怕别人发现了。
只见那人如完厕之后,站在茅厕前长舒了一口气。
“等等。”那人突然大声喊道。
孟朝颜顿时一惊,努力蜷缩成一团,意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小心脏都快冒到了嗓子眼,心道:莫不是这人开了法眼,竟发现了她?
不远处的马车停了下来,架马的男子道:“有何事?”
嗓音清冷,如皎皎明月,高冷而不可侵犯。
“其他二人呢?”
“他二人说有点急事要处理,先让我回来。”
茅厕前的男子冷嗤了声,“怕莫不是又要搜刮出咱们兄弟的遗物,好给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吧。”
木天原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收尸的人从死者身上搜罗下来的遗物,皆归自己,这样便不会造成资源浪费。
因此,有情有义的人都不愿意去收尸,去收尸的人往往是贪图小便宜的人。
“这……我也不知。”男子停顿了片刻,继而道:“我先回去了。”
“嗯。”茅厕前的男子点了点头。
“砰。”
两人的目光一凌,压低着身子,如同狩猎中的雄狮,向茅厕后方向自己的猎物走去。
马车前的男子距离较近,看到了躲在草丛后,缩成一团的孟朝颜。
两人四目相对,皆目露震惊。
早在孟朝颜听到那声音,便有所怀疑,没想到云程竟然甘愿舍弃大理寺的繁务,亲自来找她!
“没什么,是一只野猫。”云程调整了自己的神色,立即转过身去,面露淡然道。
“我看看。”那男子不顾云程的话语,径直走了过去。
孟朝颜心道:完了完了,她的小命不会真交代在这儿吧?可恶的云程,竟然也不拦住他,真没见过这样见死不救的男主!
正当她在心中吐槽之时,那男子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倒了下去。
孟朝颜转头,只见云程神色淡然,淡淡道:“好奇害死猫。”
一条人命,在云程手中如同捏死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她顿觉四周的风冷了起来,吹的人拔凉拔凉的。
“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云程的催促声,将她唤了过来。
“哦。”她低垂着头,讷讷道。
云程顾不得许多,直接隔着衣袖,牵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马车旁边。
孟朝颜恍若失了魂一般,任由云程给拉着,未置一词。
若是平常,云程的些许触碰,她便羞的脸颊如同天边的将要落下的晚霞,心中小鹿乱跳的。
可是今日,虽然也跳,但是是急剧的,不带有任何暧昧的气息。
两人坐在了马车前面空着的木板上,脚耷拉了下来,若是孟朝颜腿再长些,便要拖着地走了。
风“呼啦”地吹过孟朝颜的耳边,飘起了她发冠后的冠带。
“青川在哪儿?”
云程拉着缰绳,脸色有些严肃道。
孟朝颜摇了摇头,“我不知,不过听他们那个主子说,对,就是那个幕笙,他的意思是要把青川择日问斩。”
“幕笙。”云程低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你见过他了?”
“对啊,那个疯子还想逼我加入他们。”说到此处,孟朝颜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模样,眉飞色舞的说道。
云程颔首,道:“那你现在便回去吧,我们里应外合。”
说罢,马车停下来后,就将她推了出去,自己驾马而去。
“喂,云程!你来没说怎么做呢?”
孟朝颜双手放在嘴边,做小喇叭状大声喊道。
“随机应变。”
她盯着云程远去的背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只剩她一人的孤独。
直到看不到人影后,才缓慢离去。
……
孟朝颜依照刚刚的记忆,又回了原先慕笙的屋子,她放慢脚步,推门而入。
“什么人?”慕笙的声音自屏风后传出,颇为警惕。
光线穿透过屏风,朦朦胧胧倒映出了慕声的影子,身形高大而挺拔。
孟朝颜隔着屏风,依稀能看到他正在更衣,衣裳半脱未脱的挂在身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却不曾想,下一刻直接一道劲风袭来,她被打到了五步之外。
“哎哟。”孟朝颜扶着肚子,大声喊道。
慕声沉着眼,赤着胸膛走了出来,见到了孟朝颜愣愣的躺在地上。
“你去干嘛了?”他的嗓音低沉,犹如酝酿了上百年的美酒一般,听得人醉意朦胧。
孟朝颜抬眼一看,男人衣衫半敞,隐约能看出里面肌肉线条分明,腰带虽未绑依然能看出腰身极细。
“我……我就去如了个厕。”她有些结巴道。
“那何五呢?”
慕笙略沉了沉嗓音,将自己半开的衣襟给拉了上去,春光不再。
何五便是刚刚看管孟朝颜的那名壮汉,现在正晕在茅厕里呢!
“他……他也去上茅厕了!”孟朝颜眼珠子乱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哦?那你去将他叫回来。”
“这……好吧。”
恰好这时,慕笙的门被敲响了。
“谁?”
“回主子,是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