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红菱明面上便赌输了,但她认为阿莺也没猜对,不愿认输。
阿莺比她们都年长几岁,总是很自觉的承担起照顾小辈的责任,包括此刻,也很自然地把红菱自以为有理的反驳当成小丫头的无理取闹。
“算了,东西我不要你的,我只希望你别去烦县主,过阵子于公子也回来了,县主还有得忙呢。”
红菱不服,被岁岁按下。
瑚光道:“所以我说,你们太急了,急着去求一个结果,但仔细想想,县主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尤其是你红菱,每次觉得县主路走偏了,到最后尘埃落定时,又说县主的心思难猜,说到底,不过是和你预想的不一样罢了。”
这时岁岁也对红菱说:“而且县主不是个会耽于情爱的人,你想当年,县主对时昀都喜欢成那样了,还不是狠心把人给送走了。”
“知道。”红菱顶嘴,“你还因为那男人差点被撵回幽州呢!”岁岁做势就要收拾她。
六年前,时昀被送走后其实还来过一趟,是来送还公主府的令牌的,那次是岁岁出门接待的人,刚巧县主不在,她想也不想就把令牌给收了。
结果尤宪回来知道时昀来过却被拦在门外,又知岁岁收回了她送给时昀的令牌,好几天没理岁岁。
岁岁疑惑,县主明明都已经把人给送回去了,还想着留令牌在他那,藕断丝连做甚。
不过她也是那一次之后顿悟,县主心里有些人还是不一样的,不能随便把人给赶走了。
她这回直接把严时文请进来,也是为着这个原因。
贵客,是贵在身份吗?不,明明是贵在主人对他的态度。
屋中突然陷入寂静,因为四人都想起自己过往的经历。
她们虽不至于战战兢兢揣测主子心意过活,却也都晓得有些事不该做,有些话不能说。
县主心思多,好些时候明面上不显,背后指不定怎么郁闷呢。
直到瑚光突兀的尖叫声响起——
“我面具还没打理!”
*
窗户开了一条狭缝透气,幽微的光也顺着这缝隙入室,在时昀床前投下一小片光影。
他下床趿着鞋,踏光至窗边,窗外月光皎洁,只可惜圆月缺了一角,映得他的身影格外寂寥。
他推开窗,又摸索着找出火折子把油灯点亮,屋内一灯如豆,却终于有烨烨的灯光将清冷的月华扫出窗外。
时仪从厨房出来,瞥见时昀屋里有亮光,窗前站着一道背影,他赶紧端了清粥入内。
“公子饿了吧?”他放下托盘,有走至窗边欲将窗户关上些,“公子快些吃,别放凉了。”
时昀不做声,静静瞧着时仪将那扇窗又半合上了,口中还念念有词。
狭小的一方天地又闷了起来,他实在难受,也就想到那让他郁闷的梦。
他这些日子,为何总是梦见她,梦见六年前?
“时仪,你还记得那枚令牌吗?”
“什么?”时仪不解转头,却在看见时昀表情的一瞬突然想起公子这几日的异常,顿时了然。
“那枚令牌……不是六年前就还给公主府了吗?”
时昀一怔,呢喃道:“原来是还了。”
他终于想起来,岁岁姑娘直接收走他递上的令牌,福了个身后便回了,哪里会同他推拒,又哪里会说他在县主心里不一样。
原是他在梦里自作多情了。
“明日,你替我跑一趟,去各家酒楼里问问承接宴席的排期与报价。”
“明日?”时仪思索片刻,“可我还得照顾公子,离开不得呀!”
“我不用你照顾了。我睡着一觉起来好受了许多,明日早便去大理寺点卯。”
只有忙起来,他才会少想些有的没的。
时仪皱眉:“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时昀不愿听他后面即将出口的操心话,“你只管去做我吩咐的差事,这些日子定酒楼办宴的人怕是不少,再晚些去怕是定不着了,我既已对任熙承诺,自然要放在心上。”
时仪见劝不动,怨闷应话:“时仪知道了。可上京酒楼多如牛毛,公子至少该先告诉我要找什么价位的酒楼。”
他想都不想就问:“上京最好的酒楼是哪?”他鲜少应酬,对这些场所也不甚了解。
时仪答:“那就是云月坊那一片,酒楼多,离宫城也近。”
云月坊在东华门以外不远,因着来往经过的大臣多,集聚了上京最好的几座酒楼,大臣们设宴请客也大多往这处来,连带着云月坊做其他生意的店面也极好营收,铺面租金水涨船高,许多富户都爱在这置办产业。
时昀点头:“你就去云月坊问。”
时仪惊道:“公子,那处的酒楼可不便宜,我们家能办的起吗?”
“你又没问过。”时昀面上无波,“你先去那里打探一番,我心里才有数,至于最后到底定哪家,后面再说。”
时仪无奈,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应下。
他这辈子除了路过云月坊,也就主动去过六次,其中五次是公子赴宴他陪同。剩下一次,是今年元宵,他跟着去了才知道,县主在云月坊为一友人的产业剪彩贺开业,而他家公子,躲在对面酒楼三楼窗边的位置,坐了一天!
难不成这回他家公子要宴请县主?
罢了,怕是他敢想,公子都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