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男人长身而立,试图用低沉的嗓子叫住他的名字:“程……”
肖宇航的话还没说完,他却觉得有无数的利刃从对方的两片嘴唇间嗖嗖地飞了出来。
刀子准确无误地扎在自己的胸口,带着怒气的鲜血汩汩地直往外冒。
程濯虚浮地靠着门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喉咙里仿佛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说实话,他都快要忘记上次两人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那晚接到他出事的电话,程濯的内心做了无数番斗争。
午夜梦回时,程濯总是会想起他们当初还在一起的场景。
肖宇航的傲慢、冷漠,像一记惊雷将他整个人活生生地劈成了几瓣——他快要碎了。
不是说好不要再见面了吗?
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眼前?
是觉得自己好糊弄,还像以前一样,傻乎乎地愿意被他睡,甘愿当一个没有身份的PY?
程濯以为自己够洒脱了,可现在四目相对,他终究还是忘不了在上一段错误关系里受过的伤。
他不会给肖宇航又一次伤害自己的权利!
绝对不可以!
晃神之间,严爵踩着石阶上了楼,站在他的面前。
“小濯?”他叫住程濯,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说,“别愣着了,帮忙拎一点。”
屋内的两人闻声赶了过来。
程榆之看到严爵姗姗来迟,身边还带了个陌生的朋友,不由地一怔。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肖宇航,我的合作伙伴。”严爵扬了扬下巴,“这位是小濯的哥哥,程榆之。”
程榆之三个字对肖宇航而言并不陌生,来的路上严爵没少提他,更何况他还是程濯的亲哥哥。
在人前,肖宇航表现得十分谦逊客套,朝着程榆之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程榆之看着他,注意到他拄着拐杖的手臂,余光一瞥,才看到他受伤的腿。
“都别站门口了,外头风大……进来吧。”
程濯表现出抗拒的姿态,程榆之反倒客客气气地。
肖宇航踉跄地被人搀扶着进门,没来得及落座,抬眸便瞥见站在玄关口双手抱胸、老神在在的段宁,脸上的笑容霎时滞住。
段宁怎么会在这里?
他如是想到。
同一时间,段宁暗暗地对着他挑了下眉,明显是看出的对方的心思。
只不过两人谁也没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当着程榆之和严爵的面,他们一致保持默契,决定当陌生人。
过了一会儿,严爵把带来的东西搬进门,一一归置到墙角。
事毕,他气喘吁吁地叉着腰,猛地灌下一大杯水解渴。
程榆之望着眼前一大摞的年货,不解地问这些都是什么。
“你问他!”严爵累得够呛,翻起白眼吐槽说:“腿都瘸成这样了,就会给我来事!”
说话间,肖宇航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他翘起那只受伤的腿,和程榆之含蓄道:“都是些便手,大过年总有用得到的地方。”
这当然是客套话,程榆之心知肚明。
事实是,他所谓的“便手”当中,除了昂贵的烟酒之外,居然还送了一条十余斤重的生鲜大黄鱼!
就这样,几个大男人被眼前的黄鱼给难住了。
严爵提议当即把鱼开膛破肚,趁着鱼肉新鲜,直接剁成块扔进冷柜,一举两得。
对这个提议段宁十分认同,并表示愿意在精神上支持他的决定。
程榆之倒是没吭声,他的注意力都在弟弟程濯身上。
打从开门起,程濯就一直闭口不言,嗓子跟被人毒哑了似的。
程濯的兴致确实不太高。
只见他意兴阑珊地扔掉手里的牌,将贴在额角的纸条揉成一团,随即躲进卫生间半天没出来。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程榆之按捺住心头的困惑,头一回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又过了一会儿,段严二人商议好了怎么处理眼前的大黄鱼。
严爵负责执刀,程榆之指挥,两人配合默契地将鱼肉大卸八块,由塑料袋包好扔进冷柜里。
等待的间隙里,开放式的客厅内只剩下肖宇航和段宁两个客人。
电视还开着,段宁将泡好的茶水端上前,侧过脸朝他笑笑,“喝吧,当心烫。”
少了外人在场,肖宇航也懒得装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段宁就势放下手里的托盘,了然于心地将他一军,“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明知他是故意挑衅自己,肖宇航还不至于被这种话激怒。
好在段宁也没打算跟他卖关子,很直接就说明了来意。
“打从一开始你就特别看不起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程濯交朋友,是不是?”
段宁虽然有时候不讲理,但像现在这样把尖酸刻薄直接表露在肖宇航面前的,还是头一次。
肖宇航沉默不语,被他的话噎得脸色都黑了。
这一次,段宁总算觉得出了口恶气,整个人痛快极了。
他若有所思地问起肖宇航——
“你有没有想过,程榆之这么袒护和心疼自己的弟弟,如果让他知道,当初那个抛弃程濯、害得他伤心难过的人是你……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