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还有时间,时间能抹平一切——包括对一个人的期待。
之后几天肖宇航像个没事人似的,照常来训练场与他“不期而遇”。
问起缘由,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说在这附近有工作要处理,免不了得多跑几趟。
肖宇航是个自来熟。
他往人堆里一坐,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和教练群体打成了一片。
这么多人里头,肖宇航偏偏又和赵师傅聊得最投机。
期间他主动递烟示好,态度诚恳又谦虚。
坐在车里吹空调的方煦见了这一幕,忍俊不禁:“你这个哥们真够意思!”
程濯闷声打着方向盘,不敢解释什么。
再次偶遇肖宇航,他似乎铁了心地要跟人划清界限。
私下见面时,程濯刻意表现出一副防备疏离的姿态,两个人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
这天中午练完车,他吩咐方煦先走,自己则把车钥匙交还给了赵师傅。
训练场外,肖宇航久候多时。
车窗摇下半截,映出他沉静的面孔,语气平平:“走吧,我送你。”
四目相对之际,程濯似乎看些端倪。
两人沉默了一路,车子停在程濯家楼下。
锁好车门,肖宇航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同走进单元楼。
站在家门口掏钥匙时,程濯终于装不下去。
他沉沉地吐了口气,卸下肩膀主动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难为你,忍了这么久终于知道问我了。”
肖宇航眼底含笑,伸手轻轻地触了触他的后颈。
三伏天,日头毒,程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后颈被晒脱了一层皮。
红通通的皮肤看着就挺吓人,再一碰传来钻心地疼。
肖宇航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药膏,“进去吧,我帮你涂。”
程濯呆愣在原地,像是在甄别这句话是否还有另一层含义。
他没由来地想起他们之间这段已经“过期”的关系。
第一次和肖宇航约完会回家,也是在这里,他给自己提前备好了一管药膏。
程濯的眼眶溢出热意。
明知道这是他信手拈来讨人开心的把戏,自己却还是选择相信了。
门打开,屋子里的陈设和之前别无二致。
肖宇航扫了几眼,渐渐放下心头的不安。
“你这里很红。”他用指腹轻轻触碰。
程濯轻轻地“嘶”了一声,表情苦痛。
“疼吗?”肖宇航问,语气更是前所未见的温柔,我尽量轻点。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剩下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
粘稠的膏体抹在泛红的皮肤上,冰冰凉凉的。
肖宇航替他将衣领拉了回去,起身洗干净手,转而从浴室出来。
门外,程濯立在玄关,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他不是个喜欢幻想的人,性格沉闷嘴巴又笨,有什么话总喜欢憋在肚子里自己领会。
好比这趟行程,肖宇航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他抹个药膏就走,但他就是不开口问。
思来想去,肖宇航只能主动出击。
他说:“这半年,你认识新朋友了吗?”
程濯不解其意,微微咬住嘴唇,沉默地望着对方。
肖宇航明白自己这话问出口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一段关系的开始,亦或者是分崩离析。
“下回我还能再来吗?”
他盯着程濯被咬得通红的唇瓣,喉结滚动一下:“我的意思是,换个身份……能吗?”
程濯怔住,胸口忽然不可抑止地涌起很多很多的悲伤情绪。
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程濯自知应该拒绝——好比一块甜美的奶油蛋糕,表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没有人会相信,蛋糕会拥有永久的保质期,你所能品尝的不过是当下的美味。
恍惚间,程濯心头升起一丝自厌的情绪。
理智摇摇欲坠,他选择走一条享乐主义至上的、艰难的道路。
程濯盯住他宽阔的肩颈线,先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而有力,“可以的。”
他说:“你的话……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