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是怎么回事?早上我过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才多久就成这样了?”侯志孝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分外虚弱的侯父,慌了,直接转头指着那些负责伺候侯父的人破口大骂,“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给你们发月例养着你们是让你们来这里吃干饭的吗?连个人都伺候不好,我要你们有何用!”
跪在地上的小厮和侍女都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跟着侯志孝进入里间的许青尘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味,明明外面太阳高照,这个屋子却是窗户紧闭,阴暗非常,使得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种阴郁的氛围之中。
林奇窍冷着一张脸,他早早地便就来到了侯府,今早也是给侯父请了个早安的,所以侯父在他们离开时的情况他也是清楚的,怎么会只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便恶化成这样。
“孝儿。”就在侯志孝想抓着贴身照顾侯父的人好好问一下侯父的情况时,侯父突然睁开眼开口叫了声侯志孝。
侯志孝这下顾不得其他的了,忙蹲下来,“怎么了?爹。”
此时躺在床上的侯父嘴唇干裂,唇色乌黑,眼眶深陷,面容青白,那如同水面波纹般的多的一道道皱纹已经干裂得不像样子了,嘴角的干掉的血迹证明着它的主人的状态已经濒于崩溃边缘了。
侯父用他那已经形同枯槁的手紧紧地拉住侯志孝,气喘着说道:“孝儿,爹知道爹所剩时日已经不多了,临前还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让他们先出去吧。”
侯志孝有些不知所措地回握着侯父的手,明明早上他来看望侯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侯父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看向林奇窍和许青尘两人,在看到许青尘时,他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了几下,却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房里还是只剩下了侯志孝,林奇窍和许青尘都出去了,之前跪在地上的一众小厮和侍女也都跟着出来了。
院子里的阳光正好,打在了正站在院内的林奇窍和许青尘身上。
林奇窍背着手看着正跪在他跟前这些日子里负责照顾侯父的小厮,冷声道:“你负责照看主子就是这样照看的?明明我们今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不过多久伯父的身体就快不行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许青尘抱胸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小厮也是怕极了,他狂朝林奇窍磕头,“将军恕罪啊,老爷这副模样奴才属实是没想到啊,奴才只是按着太医给的方子煎了药,老爷喝了药之后再给老爷喂了碗参汤,然后看着老爷睡过去之后奴才便离开了。但奴才没想到老爷再醒来的时候会吐血啊,更没想到老爷会突发恶疾啊。”
许青尘有些奇怪转头问林奇窍:“什么方子?有太医最近来过侯府?我怎么不知道?”
从丘赢回来的这一个多月,许青尘一直都呆在宫里,并且和苗约可以说的上是寸步不离了,朝臣要用太医是需要经过皇帝的恩准的,可他从未看到过有太医说要来侯府的。
小厮这下愣了,“上次那个太医不是皇上派来的吗?”
“什么太医?”许青尘眯了眯眼,不对劲呢这情况。
小厮如实回答道:“自秋猎回来之后老爷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去上朝也是喘着大气去的,奴才也劝过,但老爷不听,偏要去。后面不知道怎地,老爷就不用再去上朝了,那段时间老爷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差,直到一个自称是皇上派来给老爷看病的太医来到府里。”
听到这里许青尘和林奇窍对视了一眼,都很奇怪,他们都知道侯父后面不用上朝是因为致仕,但苗约怎么会特地给一个致仕之后还生着病的官员派太医出来看病。
林奇窍转头继续问道:“然后呢?那个太医来了之后呢?”
小厮:“太医给老爷瞧完病之后就给了奴才一个方子,让奴才照着上面的方子给老爷抓药吃。奴才也照做了,后来老爷的情况在吃完药之后确实是好了许多,所以奴才就一直按照这个方子去做了。”
许青尘:“太医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厮:“在少爷回来的前几天。”
自从那次秋猎侯志孝被罗轻衣的蛊虫咬伤之后,不知道罗轻衣如何将侯志孝体内的毒素逼出来的,之后侯志孝醒来后也是很快就恢复了。但之后却是被罗轻衣要求至少每隔十天要去她那里观察那么个三四天,只有这样她才能确定侯志孝是真的好了,这件事许青尘和林奇窍都知情。
只是许青尘觉得不对,既然侯父生病了,那府里拿主意的不应该是侯志孝吗,可是刚才侯志孝似乎也是不清楚这件事的:“那你怎么没告诉你家少爷这件事?”
小厮:“不是奴才不想说,是老爷说没必要,让奴才不要说出去的。”
林奇窍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道:“是伯父告诉你不要跟志孝说的?”
小厮:“是的。”
林奇窍想到上次秋猎的时候侯父在侯志孝昏迷的时候跟自己说过的话,他不是不知道苗约是一个怎样的人,侯父跟他说的那些也只是让他知道了更多他不知道的事实而已,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当初为什么非要送他离开,让他知道为什么当初许府的人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更让他知道了为什么许青尘会变了这么多。
可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林奇窍一想到南境这场战争他们是怎么赢的,一想到那次秋猎的纷端是怎么产生的,一想到他想要接许青尘出宫时是怎么被威胁的,他就知道,现在的苗约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他们揉搓的许夫人的远房亲戚了,苗约现在是皇帝,他掌握的权力以及身后的势力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不说别的,单是林奇窍知道的,沈翊和李莘依这两个人,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看何顷和于锡安的下场就知道了。
林奇窍回忆起当初侯父抱着一副必死的姿态跟他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可他没有太把侯父的话当回事,也没有跟别人说过什么,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说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事实,反正,只要大家都没事,苗约怎么样,他都管不到那边去。
可为什么侯父宁愿让他知道这么多,却不想侯志孝清楚,甚至连许青尘最应该知道的事情本人却也不明白,林奇窍不明白侯父的想法。
许青尘看到林奇窍问了一句话之后就好像灵魂出窍似的站在原地想些什么,不禁动手戳了戳他,“你怎么了?”
林奇窍回过神,他虽然奇怪侯父的做法,却也没想违背他的想法,于是林奇窍说道:“没有,我是在想,既然皇上都派太医来给伯父看病了,那为什么伯父的情况会这么突转急下,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越来越好吗?”
许青尘:“要不要再找个大夫来给人瞧瞧?”毕竟在那个帐篷里他也听到了侯父说的话,他不太相信苗约会主动给侯父派个太医来给人看病。
林奇窍点点头,“也好。”
当即林奇窍便让人快马去长公主府请羌霜满过来。
不多时,羌霜满便到了侯府。
羌霜满走过来同林奇窍和许青尘行礼时,侯志孝还在房里未出来。
一身浅蓝色罗衫长裙,披着一件青绿色毛领狐裘大氅的羌霜满斜挎着一个漂亮精致的棕色布包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见过林将军,见过许公公。”
许青尘直接翻了个白眼,“别在这里恶心人。”
羌霜满起身后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叫我过来干嘛?侯志孝那小子又怎么了?”
许青尘:“这次不是他,是他爹。”
羌霜满也见过侯父的状态,闻言一脸奇怪,“那干嘛找我来啊,找太医或者民间医术高超的大夫啊,我的医术也就三脚猫功夫,只会看点蛊虫的病,哪里比得上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