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瞬愣神。
这样啊……
不太够。
但是也还行,他决定就到此为止,暂时先不闹她了。
“这酒你要不就别喝了。”他倒是还没忘了那合卺酒呢。
她哪里是会喝酒的人,他本就打算自己全喝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礼数不礼数,不都是人定的。
她当然不同意:“那怎么行,这酒是不一样的!”说到底,她不希望自己的大婚有一点不完满。
“好吧。”这答案倒也在他意料之中,“现在喝,还是?”
“等你回来再喝吧。”她从未喝过酒,却也听说过有的人会在酒后丑态百出,万一她一个人在屋里耍起酒疯来怎么办。
“那便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没忘提醒:“你唇上有……”
她今天的妆的确有些过分浓了。
他摸了摸嘴,是一些本不属于他的颜色与香气。
但已经沾上了,又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掩饰呢?
“无妨。”
“就这样出去?”她愕然问道。
他唇红齿白没错,可红也不是这般的红,旁人眼再拙,仔细瞧瞧也能明白些事……
“就这样。”
就这样。
他却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去,面上得意,步伐轻快。
屋里有这么可爱的媳妇在,更显得外面那群老顽固讨厌了。
偏偏他现在还不得不去应付他们,真是烦人。
快去快回罢。
他离开不久,便有婢女送来些吃食。
她清早起来吃了些,倒是不饿,但想着今日还长,后面还有别的事,总要再吃点。
送来的吃食,自然也都是合她口味的。他平时外表看着不拘一格,但她清楚他这皮囊下藏着的细腻心思。
时辰还早,她打算在这屋里走走。
他的考虑也不无道理,真顶着那一头金玉一整天,脖子怕是都要被压坏了。她平时再爱美也绝不会搞这么一头死重的东西困住自己。现下头上东西拆了后,走路都轻松些。
她不是第一次来他府上,却是第一次来他的卧房,他们的新房。
这房间算不得多大,看上去却还是空空荡荡的。目之所及,一半是热烈的红,另一半是冰冷的木色。
寻常富贵人家,不管是不是那附庸风雅之人,多少都会寻些古画摆件的装点一下内里,但他显然不会有心思做这些无用的事。除了墙上挂着的两把剑和一张弓,整间屋子里里外外没一点人气儿,她想了想这里本来的样子,怕是怪吓人的!
因着新婚的缘故,房内用红绸上上下下装点了一番,还换上了红烛、红帐子、红铺盖,总算是有了点色彩。
不过这屋子也算不得彻头彻尾的无趣。她自挑开盖头之时,便注意到了一旁最抢眼的物件——一架刺绣屏风,朴素简单的屋内装点衬得这物件很是不俗,方才就是这物件隔绝了大部分朝向她的生人目光。此刻走近了,她更看清了这屏风的精妙。
指尖小心擦过表面,致密纹理由指及心。这屏风上的刺绣是双面的,针脚细密,色彩鲜艳,一看便知要费绣娘不少功夫。屏上绣着菡萏满幅,一对鸳鸯相依于其中。
这屏风放在这屋里格格不入,一想便知道是不久前才摆进来的。
可这屏风放这也怪,为着她不喜见风准备的?
他曾说,他往日在府中住的少,自己平日里也不在乎什么布置,索性都等着她来安排。
她问:“那便随我喜好?别等我购置了新物件,结果你又不喜欢。”
他答:“那自然是你喜欢最重要,那里以后也是你的家。我呢,就夫随妻便。”
这屏风,不知他是从哪寻来的,但的确是她会喜欢的样式。她爱美也识货,见到这好物件难免走不动道,顺着心意凑近仔细赏了好一会。
将这屋子看了一圈,她心里也有了些盘算,这里可以摆嫁妆里带来的那个玉摆件,好东西一直收在库房里太可惜了;那里可以找匠人打个香炉摆着,她有熏香的习惯,他应该也有……
门掩黄昏,外边天色已经开始发暗了,燥热湿润的风顺着窗缝钻进来,铺满一室黏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