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重物撞击的声音,他被一双手捞出水缸,却已无力睁眼。
甚至是吐掉方才不甚灌进口鼻的那些液体。
”沈程泠?沈程泠。”
声音飘飘荡荡,像是从两只耳朵里面分别堵了几团棉花。
一只温温热热的手在他面上拍打,而后胸腔中部檀中穴的位置被人大力一按。
霎时间,他整个人就趴过身去,“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彻这个小院,许星河才抬手,在他身后顺了又顺。
白琦从后头青石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跟在许星河后头追进来的二人。
“你们做了什么?”
白琦一手扶着右肩,那是两次被打伤的位置,慕轻芜瞧了她一眼确实咬牙转身跑向沈程泠。
“慕轻芜!”白琦气急,干脆在后直接寄出杀招。
无数的黑气裹挟雷霆朝少女的身后击打而去,曲靖见状,不得不拔剑相迎,“城主,冷静!”
“废物!白养你了!”
白琦可不听,一出手,那黑气便折断了曲靖手中长剑,沈程泠很是虚弱的睁眼,就见远处,白琦的手也一下贯穿了曲靖的心房。
鬼是没有心脏的,曲靖趔趄后退,从外人看来,其实她的反抗微乎其微。
几乎是放任着白琦这个明显比她还要厉害城主在她身上施暴。
“你对每一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都是这样吗?”沈程泠被许星河抱着,双手撑在对方的小臂上,对着远处突然喊出来这么一句。
他终于想起来曲靖是谁。
十二岁,他终于逃出这个魔窟前白琦在破庙里捡到的小孩。
只不过那个时候小女孩三岁,父母双亡,村子的疫,她一路跌跌撞撞,混在乞丐窝里与狗抢食。
那是一个只会说几个音节,但会叫哥哥的女孩。
不过沈程泠也不大搭理她,毕竟自身难保,根本就不想去理会一个指不定活不过三天的东西。
但是后来,他杀了白琦,启元宗仙师带他走的时候,他曾回头找过曲靖。
没有找到。
如今时过境迁,沈程泠忽然又在一瞬间恍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曲靖,质问:“她为什么没死?”
“城主是我的恩人。”
却不料这话一下问到了重点,曲靖愣了一下,背对着沈程泠的时候明显抬手在擦血,但是等她回头却又是那样的回答。
眼眸中没有半点怨恨,到真成了一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一时间各种情绪都朝那个听到答案的人汹涌漫去,沈程泠扯开唇角皱起眉,面上是有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复杂。
泪水都溢出眼眶,恩人?
可就是因为曲靖的一句恩人,让他十余年的蛰伏,好不容易弄死的仇人有了生机。
他此刻只想努力的起身,直到身边的人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沈程泠。”
许星河的话没办法让一个陷入执念的疯子回头,于是他加重了音量,抱着沈程泠的双臂向回护的更紧。
“我在,你还有我,沈程泠,别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的。”
尘音渺渺不入耳,奈何身边的不是百灵鸟而是只聒噪的凡雀。
沈程泠微微偏头,当许星河伸手抹掉他眼角一点水渍并轻声承诺,“我来解决,我去杀了他们好不好?”的时候,他的眼里好像重新接纳了这人世间的更多。
许星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许星河知道沈程泠肯定是在这里受尽了委屈。
不然按他那种破性子,能打早打回去,又怎么会哭。
七年前天罚,许星河扶人起身,目光凛冽的看着前方。
沈程泠修为被废的时候都没落下半滴眼泪。
但此刻,白琦爆发了。
脚下地面一阵晃动,狂风吹拂,鲜红的法阵倒映着院中的红绸,自喜庆中而腾升的一抹荒诞。
“贱人,贱人!二十多年了,阿笙你居然还忘不了这个贱人!”
沈程泠眯了眯眼,看着远处白琦为了骗他入局又换上的一副陌生容颜坦然,“对啊。”
他抓了抓许星河的衣襟,非常松的力气,但奈何许星河极度配合,虽不知他的打算,却也还是顺从的低头。
沈程泠抬眼,看着眼前的许星河就忽然不止为气人,像画笔,他的视线从这个轮廓沿着另一个轮廓仔细描摹。
“你从天道眼皮底下偷了我,从小让我看着他,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命里属于谁?”
沈程泠真的很奇怪了,白琦啊,“难道不是你在教我永远不能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