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雪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比较了解,知道再这样下去就要生病了,于是就听了闻卿的话,跟四班的班主任请了假。
闻卿目送着江辞雪进了教学楼,看到一班教室的灯亮起来,才接着干活。
江辞雪一进班就打开了灯,本以为会看到自己班的李老师,没想到在讲台上等着自己的,是柯亦宣和另一个有些眼熟的男生。
柯亦宣接到了同伙的通风报信,知道外头现在还没干完活,而江辞雪正在往教学楼里走,可能准备提前回班。
老师同学乃至校长都在外面干活,教学楼里空无一人,确实是个堵人的好时机。
柯亦宣坐在讲台上,旁边的二班男生也是得意洋洋的模样,似是看着猎物自投罗网。
江辞雪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加之身体不舒服,没什么力气说话,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他刚进楼道就摘了自己的围巾和帽子,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只刚被从水里捞上来的小白兔,可怜兮兮的,眼睛里都没有神。
柯亦宣被他这副模样搞得喉咙一紧,总觉得刚才似乎闪过了什么糟糕的念头,但太快了,什么都没有抓住。
他正准备说点儿什么,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你们干什么呢!”
身上还没来得及带上话筒的李老师站在自己班门口,一眼就瞧见了那俩讲台上的学生,面容黑瘦、气色又不健康的女老师皱着眉,看上去非常不好惹。
柯亦宣条件反射地从讲台上下来,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看那个女老师两步走到自己面前。
“你们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来一班干嘛,你当学校是你家啊,讲台说坐就能坐?”
女老师的音调一句高过一句,吓得俩男生步步后退,等到退无可退的时候,俩男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嘛要怕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病人。
柯亦宣和二班男生挺直腰板,刚要杠上一句,却听仍站在门口的江辞雪声音沙哑地喊了句:“老师。”
李老师皱着眉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学生的状况看上去很是不妙。
江辞雪脸上烧红了,连耳朵尖儿都是红的,汗水已经湿透了里面的衣服,刚摘下来的围巾都湿了一片。
“你怎么了?”李老师想起来这个学生的家长说过,他的心脏不是很好,体弱多病,要注意不能晒太阳,也不能剧烈运动。
身为班主任老师,她很关心学生的身体状况,再加上自己也是病号,更理解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想要跟上别人的进度是多么艰难。
“是不是心脏不舒服了?”李老师焦急地走了过去,摸了摸江辞雪的额头,“你带药了吗,别怕,老师办公室有药,或者咱们现在就去医务室。”
柯亦宣两人也看向了江辞雪,发现了对方越发糟糕的脸色,柯亦宣正欲上前,却被李老师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李老师想要搀着江辞雪去医务室,但两人刚走出一班教室,她就感觉刚才自己气那一下子的后劲儿上来了,胸口一阵一阵地疼。
黑瘦的女老师忍不住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天寒地冻是对心脑血管的一大考验,生病后,她更是一到换季就会感觉难受,已经开始习惯了。
即使自己的身体已经如此糟糕了,她还不忘安慰自己的学生:“你别怕,老师这就带你去医务室。”
江辞雪:“……”
“李老师,”感觉自己还能撑得住的江辞雪扶稳了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班主任,“还是我带您去医务室吧。”
师生两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走远了,互相安慰着对方,并表示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一班教室里,只留柯亦宣和那个二班男生呆愣愣地站在讲台上。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
上午第一节课打铃二十分钟后,师生们才结束扫雪的工作,把校园清理出了个大概能看得下去的样子。
一班的大家回到班,却发现自家班主任和最早回来的江辞雪都不在,正觉得纳闷儿呢,就看到副班主任数学老师走了进来。
数学老师宣布他们班主任李老师旧疾复发,又要住一段时间院,这期间语文课由四班的班主任给他们代课,而班级各项事务由数学老师暂管。
第一节课下课后,在医务室里吃了药又睡了一觉的江辞雪也回来了。
他把自己回班以后遇到了柯亦宣两人的事儿跟班里同学说了,这件事又在午休时被补习小组的众人得知。
今天的大课间,学校特许同学们不用出操,可以留在室内休息,但校领导还是按照往常那样在广播里念了发言稿。
今天的重点是表扬同学们积极参加劳动的集体精神,夸奖了闻卿他们班热心帮助低年级的学弟学妹。
也通报批评了柯亦宣和二班那人逃避劳动,到别的班捣乱,还惹老师生气。
一班的大家听到这个广播之后就想得很多了,他们李老师不会就是被广播里通报批评的那俩人给气病的吧?
天气预报说今夜还会下雪,下午,陆主任在走廊上遇到补习小组成员的时候就提醒了一句,让他们今天早点回家,养足精神,明天可能还要扫雪。
听到这个消息的小组成员们不知商量了些什么,就一块儿去了一班,跟江辞雪提议说今天不补习了。
扫雪太累,江辞雪也有了点要发烧的迹象,他也同意今天早些回家休息。
放学后,江辞雪跟闻卿一起去了站牌等公交,因为不知道明天还要不要扫雪,搓雪板就放在教室后排没有拿走。
与此同时,本来天天给别人找麻烦的柯亦宣被人找了麻烦,被好几个人堵在了厕所隔间。
钟小满和她的互助对象在男厕所门口守着,负责望风,而补课小组的其他人则都在里面,气势汹汹地对着柯亦宣。
补课小组众男生人手一把武器,横眉怒目,看上去像是要把人直接乱棍打死的模样。
“你不仅欺负我们小江老师,居然连我们班主任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了!不知道她刚做完手术吗!”
“让你欺负我们小江老师!”
“让你把我们班主任气到住院!”
柯亦宣:“……”
*
江辞雪这次生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并没有影响上课,第二天照常来了学校。
下课的时候,江辞雪在走廊上遇到了柯亦宣,发现了对方脸上挂了彩,他把这事儿跟同桌的钟小满说了。
钟小满很是不解:“他们明明是挑不会露出来的地方下的手啊。”
江辞雪问:“什么不会露出来的地方?”
“呃……”钟小满支支吾吾,但实在不擅长说谎,很快就把昨天江辞雪离校后他们去堵柯亦宣的事儿交代了出来。
昨天柯亦宣被补习小组的众人堵在厕所的隔间,他感觉自己挺冤枉,明明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啊,于是他就把另外那俩同伙都交代了出来。
“我们也去找那俩二班的人了,但是他们早跑了,没逮着。”钟小满说道。
补课小组众人也确实没下狠手,搓雪板等凶器都是装样子用的,主要起到一个提升士气的效果,打起来的时候也注意着分从,没往脸上招呼。
“可能是他们后来内讧自己打的。”钟小满道,“不过那个七班的说,让我们最好别惹那几个二班的,他们好像跟校外的小混混关系不错。”
江辞雪静静听着,神色依旧平静:“这样一来二去的也不是个办法。”
梁子已经结下了,事情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这样冤冤相报,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确实有些麻烦。
“怕什么!”钟小满两只手一拍桌子,咬牙切齿:“他们要是真敢来,咱们就打回去!就算是那帮小混混真来了我也不怕!”
江辞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在认同同桌的话。
“要是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就好了。”他喃喃着。
*
转眼就到了元旦假期,这个学期也即将过去。
假期的第一天,闻卿去了从小待到大的武馆给自己教练当助教,教的是一群学龄前的小朋友。
经过了上次的山顶谈心,闻卿试着将自己的生活重心转移,不再盯着自家弟弟,也开始寻找新的兴趣爱好。
但他喜欢的东西其实不多。
闻卿也发现了,他喜欢的是保护别人的感觉,他想要冲在最前边,把自己在乎的人都牢牢护在身后,那是一种心理的满足感。
但就跟他弟弟说的那样,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江辞雪身边,他们早晚要习惯分别。
所以,今天江辞雪说要出门去远一点的地方玩,他也没跟过去,想要留给双方一个自由的空间。
闻卿当助教看孩子看了一上午,下课后就坐在长椅上思考人生,开始回忆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不让人省心。
这时候,其他助教带进来一个人,说是专门来找他的。
闻卿看来人有些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甚至对方的名字都已经在嘴边了,可就是叫不上来。
“我是李墨涵!”
男生也知道自己可能没在这俩兄弟的人生里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估计闻卿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所以也没纠结这个。
“这些不重要!”他赶紧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弟弟可能惹上什么麻烦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不久前,江辞雪找上了李墨涵,希望他能帮忙向同班的柯亦宣透露一下自己的行程。
李墨涵不太理解,但经不住江辞雪的一再请求,最终还是答应了帮这个忙。
江辞雪计划元旦这天要一个人去很远的一个书店,这件事儿被柯亦宣知道了,也就被上次搞事儿没搞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的那俩二班男生知道了。
于是三个人就想趁着他落单的机会好好报复一回,要不然总是自己吃哑巴亏,憋气也能把自己给憋死了。
李墨涵稍一打听,他也就知道了那仨人是想叫上几个社会闲散人士,对难得落单的江辞雪下手。
他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江辞雪,但是江辞雪像是没听到一样,今天仍是按照原定计划出了门。
李墨涵知道江辞雪可能是另有打算,但他还是心里不安,又听还在武馆上课的小弟说闻卿在这里当助教,就干脆找了过来。
闻卿听李墨涵说了前因后果,也很是焦虑,可他又想起之前跟着人上山被发现的事儿。
刚答应要给彼此空间,他不想因为过度担心而被弟弟讨厌。
两难之际,闻卿就看到穿着武馆吉祥物玩偶装的石敢当从外头走了进来。
石敢当看闻卿正来回踱步,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摘了小狗头套就问:“你这是咋了?”
“你来的正好,”闻卿眼前一亮,一把抱过了那颗狗头,“这身衣服借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