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还有些担心，担心姜芷又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他，如今一看，倒是他多虑了。

也许....当日她只是不想得罪姜清芜，所以才不得已说出那样的话来。

说不定，她当真是后悔的。

一定是！她这样善良的人，又怎么忍心伤害他。

这样想着，程子秋只觉得沉闷了好几日的心顿时一松，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他嘴角微扬，印出一道极浅的笑，却叫人看着如沐春风，“殿下言重了。”

前世，姜芷就是被这种温温柔柔的笑容所蛊惑，可如今看着，她却只觉得这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虚伪。

姜芷压下心里的那点鄙夷，微微侧身看向知邈。

“作为补偿，我这儿有一份礼送给世子。”

宫女知邈走到程子秋面前，将手中的一个木盒递去。

程子秋垂眸看了眼，并没有接过，继而又疑惑地看向姜芷。

姜芷笑道：“这是邰州进贡来的紫金狼毫，送给程世子就当作是赔礼了。”

程子秋目光凝在木盒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许久才慢慢摇头，“殿下的礼太贵重，臣不能收。况且，这么好的笔给臣也是浪费。”

姜芷却没有要收回的意思，绕有深意道：“世子收下吧。日后会有用得上的地方的。”

说完姜芷转身离去，不给对方再拒绝的机会。

知邈跟在姜芷身后，小声嘀咕：“这么好的东西，殿下怎么就送给他了？”

姜芷丝毫没有留恋，幽幽道：“东西本无好坏。只有用在了对的地方，对的人身上，才能真正算是好。反之，若是用错了，再好的东西也是白费。”

知邈挠了挠头，好想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廊下只剩程子秋一人，他望着那纤细的背影，指尖骤然捏紧木盒边缘。

这笔，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他手中。

前世，姜芷担心他没有好笔练不出好字，于是特意从昭帝那里求来两支名贵的紫金狼毫。

一支她自己留着，另外一支便给了他。

他还记得当日姜芷送他笔的时候，他心中嗤笑她天真。

字写得好与不好，又哪里是一支笔决定的？

更何况，他也并非真的写不好，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

可这就是姜芷，对一个人好，便要不遗余力，方方面面都周到。

也是后来程子秋才知道，原来姜芷送笔给他，还存了另外的心思。

姜芷当时是觉得两人用着相同的笔，就多多少少有了羁绊。

再后来，大昭灭了，他登基称帝，原先做质子时的东西都被他给扔了，唯独留下了这支紫金狼毫笔。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独独留下一支笔。

而后很多年，他都是用这支笔来批阅奏折，陪他度过无数个孤独的深夜。

不是没有更好的，可他就是不愿意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