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轮椅里,沉稳又清晰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厅:“大家好,我是本次IPO会计师团队代表,陶也。”
那张漂亮的脸上,深邃的眼眸,从底处透出锐利如刀的光亮,好像能剖析一切,所有虚假错漏无所遁形。
李卿月看着中央圆桌的陶也,她笑笑,当别的经理不好说,但这回他们会计师是也哥坐镇现场,怎么可能会输呢?
哪怕如今坐在轮椅上,也同样让人挪不开眼。
只有黄朗心疼地看着他的爱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他站起来有那么高,他宽肩薄肌穿着衬衫很挺拔,他有漂亮的腰臀和一双长腿,没人比他更适合穿西装。
黄朗知道轮椅困不住那颗闪光的灵魂,现在的陶也同样足够耀眼。
但只见过曾经的他,如今这双腿便成了抹不掉的遗憾。
陶也自己心里也是这样。
他看向王律的眼神,那一闪而过的落寞,何尝不是在看记忆中的自己。
当然,黄朗爱他所有的模样,包括他的痛、他的疤。
然后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替他安静地舔舐那些伤口,熨烫平整那颗破碎的心。
会议室很大,陶也的声音如清风拂过,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卫梅望着他的侧脸,陷入回忆。
就如P所合伙人,他们会计师团队老大,杨哲仁提到陶也时所说的“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你见到就知道了”。
如果初次见到他,对他第一印象是帅,那么下一秒当他望向你,甚至都没有开口。
卫梅已经产生了对他的第二印象,稳。
她很难想象,一个27岁的小孩,在他们这桌老油条中,还能如此气定神闲,毫不怯场。
这不是能装出来的,而是他的心就这么定。
今天陶也坐在会计师代表的位置发言,对外宣称是因为杨哲仁有别的项目脱不开才让他顶上的。
可卫梅作为杨哲仁的大学同学,她可太了解她了,说不定是特意“无法亲临现场”,想帮陶也立威呢。
别的合伙人哪敢就这样放一小孩坐上来啊,可要是杨哲仁就敢,她就是纯粹一疯女人。
卫梅和杨哲仁是鸭大数学系同班同学,大一下的时候,杨哲仁因会计系住宿区离饭堂近,就这样把专业转成了会计学。
当时卫梅听到都愣了,还担心她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不方便说,瞎扯个理由。
杨哲仁说不是,她就是想每天快点吃上饭。
卫梅从那时就知道她是个疯子。
后来杨哲仁没有辜负卫梅的“期望”,一路走得疯疯癫癫的,去拉萨青旅干义工,去涠洲岛当冲浪教练,去大理当诗人,大四她又发现一好玩的东西叫“审计”。
想着,嘿,去查账,多威风多有意思!
然后一头扎进去,越干越起劲,就这么干着干着,当上了合伙人。
这次IPO进场前的一个傍晚,杨哲仁拉卫梅出来吃饭,兴冲冲告诉她这次项目他们会计团队的人员安排,特别提到她准备让一位“年仅27的轮椅帅哥”坐镇现场。
让卫梅最惊讶的不是“轮椅”,不是“帅哥”,而是“27”。
她问杨哲仁是不是疯病又犯了,这是IPO,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项目,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哲仁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拿到注会证是27岁,第一次签报告是33岁。你知道他第一次签字多少岁吗?”
“23岁。”
“当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寒毛都立起来了,23岁,刚毕业一年,许多小朋友还在底稿平不平里挣扎的时候,他考下cpa拿到签字权并且敢在审计报告上签字自己大名,这是多么疯狂的一件事。”
“我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当时所里给的钱实在太多了,领导连哄带骗才签的字?”
“他说‘不是。我签字是因为,我认为可以签。’”
这是对自己专业能力多么的笃定,又是多大的魄力。
杨哲仁当即决定把这枚遗落世间的宝藏收入囊中。
她知道,如果不是那双腿,这样的小孩早就爬上了更高的山,不可能会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