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朗从包里掏出几份合同,是余晓安留给他的“作业”,明天上班前要看完。
他一眼扫完这个狭小的单间。
唯一的椅子是陶也的轮椅。唯一的桌子是角落的折叠餐桌。
显然这不是能办公的地方。
要么用厨房灶台和洗手池中间50厘米切菜的地方吧?那里倒是能把资料铺开。
黄朗叹气,他都能想象,余晓安要是发现自己这样糟蹋文件,头发都能气成美杜莎。
陶也看出黄朗想干嘛,他半倚在床头,双手撑着床单,拖着腿往里挪了挪,给黄朗腾出一块。
“坐这吧,至少舒服点。”陶也说完掏出手机,立刻在网上下单家具,他歉意地笑笑,解释道,“我一个坐轮椅的很多东西用不上,都没买。”
黄朗沉默了,他看着陶也住了三年的房子,却找不出多少生活痕迹。
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没有摆放任何他自己的东西。
从前的那个“家”,陶也会在玄关处摆上喜欢的molton brown檀香椰子香薰,会在冰箱上贴满他俩亲密的自拍照,会把满满当当的书柜专门腾出一层放黄朗喜欢的漫画或盲盒公仔,餐桌的白瓷瓶里总有鲜活的红玫瑰。
陶也是一个热爱生活注重细节的人。
却把自己活成了现在这样。
黄朗想,这三年,没有谁真正好过。
两人挤在一张1.35米的小床上,肩膀挨着肩膀,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物理距离的缩小,不知不觉也拉进了两人心里的距离。
恍惚间,黄朗觉得分开的三年就好像一场梦,暖黄的灯光照在床上,他只是眨了眨眼,也哥就像从没离开过,一直就这样坐在他身边。
“累了吧,”陶也见黄朗在眨眼睛,拍拍自己的大腿让他枕着,说,“躺下,我给你按按。”
黄朗听话地躺下。
陶也腿上的肌肉也萎缩了,只剩一根骨头挂着点松垮的皮肉,躺着硌得黄朗后脑勺疼。
可黄朗没打算起来。
他就想躺在陶也腿上,他已经想了三年了。
陶也感受不到腿上的重量,这部分肢体早已不属于他。
但他能猜到那骨瘦嶙峋的玩意睡起来一定不好受,于是垫了个枕头在黄朗头下。
那双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指法专业地轻揉太阳穴,舒缓压力。
黄朗却一把抓住那双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声音沉沉的,心疼又难过:“这双手,我以后绝不会再让它给人按摩了。”
“好,那以后只给你按。”陶也朝他笑笑。
黄朗摇摇头,抬头望着陶也,纠正道:“不是的。”
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陶也的指节,一个个又硬又粗的茧,都像锥子凿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