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听进去了,把沈琼茵放到马上,一块带走。
直到沈清嘉的背影彻底在视野中消失,赵承策才转身上马,离开了这里。
让赵承策没想到的是,他走了这许多时候,谢钰竟还在营帐里等他。
见赵承策回来,白他一眼,不见外道:“呦,赵经历回来了,事情办妥了吗?”自然的仿佛他才是这营帐的主人。
赵承策有些意外,他与谢钰认识,但算不上私交。毕竟两人都家世显赫,又都在朝中担任要职,文武勾结,向来是大忌。
赵承策没回答,谨慎的问:“你此番来找我,怕不只是下局棋这么简单吧。”
谢钰用眼神示意他坐下:“先把这盘棋下完,我可不喜欢半途而废。”
赵承策发觉这次谈话可能无关风月,于是挥手让逢年去外面守着,并吩咐道:“今日,我与风眠兄对弈,你守好门户,谁都不要放进来。” 随后看着谢钰:“现在可以说了。”
“宁国公府是太子党吧!” 谢钰的话,如平地一声雷,饶是赵承策对他的来意略猜到几分,也不由得被他的直白吓一跳。
“宁国公府只忠于天子,难道谢府不是吗?” 赵承策波澜不惊,淡定地下了一子。
太子乃元后之子,既嫡且长,一出生就被立为国本,原本也被陛下寄予厚望,随着元后逝世,太子又逐渐长大,父子间多有摩擦。如今太子已过而立,儒雅仁善,有古仁人君子之风,奈何陛下雷厉风行,看重文治武功,与太子理念多有不和。如今陛下更喜欢淑妃所生的五皇子,此事举朝皆知。
谢钰笑了笑,也不反驳,转头说起:“前些日子,大理寺破获了一桩案子,我觉得有点意思。”
谢钰看着赵承策,手下攻势毫不留情,白子落处,黑子围追堵截的大好局面被生生隔断,黑子霎时陷入颓势。他继续道:“六皇子的母家,私贩盐铁至北境,被太子府詹事告发。陛下将事情压了下来,命我私下审理。不久前,六皇子已经被圈禁在王府了。”说完,谢钰好奇的问了句:“听说,前不久,你被人陷害,用的正是北境特有的昙叶莲?”
赵承策心下一动,谢钰透给他的消息别有深意。
谁都知道,六皇子一生下来,就没了母亲,从小养在淑妃膝下,与五皇子感情深厚,为其马首是瞻。
再者,六皇子母家不过是个知府,这还是皇上看着六皇子的母妃生了皇子的面子上才封的。六皇子本人也不算出众,政治才华没看出一点,斗鸡走狗的事倒是没少干。众所周知,陛下对其从未动过国本之念。
六皇子命其母家私贩盐铁,筹集大量钱财,明显是奉了自己的好哥哥五皇子的命令。陛下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可是,他只是私下圈禁了六皇子,还压下这件事,完全没有牵连五皇子一星半点。且不说,私贩盐铁本就是大罪,勾结北境更是罪不容诛,这样的罪行,陛下轻轻揭过了,莫不是真有易储之念。
更有一点,前段时间暗算自己的事,没有意外的话,就是五皇子的人干的。其实明面上,宁国公府是中立党,不牵涉夺嫡之事。可赵承策知道,父亲心里恐怕不是这么打算的。
父亲是太子少师,虽说是个虚衔,可难保天然被归为太子一党,再者,一朝天子一朝臣,宁国公府虽然世袭罔替,可有实权的国公府和空有爵位的国公府差别大了去了。且看其他几家勋贵,手握兵权的寥寥无几。宁国公府能有今天的地位,固然得益于祖父,父亲的能征善战,更与当时父亲站队当今陛下离不开关系。若是,新帝登基,难免要收回兵权,交给自己的心腹。赵承策理解父亲,宁国公府几代的荣耀不能终结在自己手里。
目前看来,五皇子已经把宁国公府归为敌方阵营了,所以这才出手害自己。若是他朝五皇子真的登上皇位,宁国公府绝对落不着好。
赵承策心念万千,面上却一丝不露。他虽在逆境,可仍从容不迫的寻找生机。
“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不怕交浅言深。” 赵承策一子落,又生诸多变数。
谢钰兴致勃勃地奕这局棋,漫不经心里透着几分郑重:“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我到底是个读书人。”
这话可以解读为他谢钰忠君爱国,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但也可以理解为,他谢钰也不想五皇子上位。毕竟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也是读书人信奉的正统礼教。
赵承策不说话,眼中情绪,晦涩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