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烨说:“我记得。”
不到三千人的演唱会,还没坐满。
段辞柯调了下麦克风高度,唱了Futuristic]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
一曲结束,舞台继续变化。
从东郊体育馆到沙川职业中学的活动中心,从中心体育广场到时代艺术广场,十五首歌,十五个不同的地方,十五个不同的舞台。
沙川市、松风市、海宁市……
短短一个半小时,却是[Futuristic]一步步走过的来路,是楚星烨没能到场的那些年。
光束灯打在舞台,将舞台一分为二切割。
楚星烨站在阴影之中,眼神始终如一地落在段辞柯身上。直到段辞柯转身,带着灯光而来。
“喜欢吗?”段辞柯问。
楚星烨攥拳,又松开,一连三次,终于驱散了卡在嗓子眼的沙哑。他开着玩笑问:“我都没说话,哥哥怎么知道我站哪?”
段辞柯:“直觉。”
楚星烨歪头疑惑地“嗯”了声。
段辞柯想了想说:“就像你每次能凭借脚步认出我一样,玄学。”
“噗嗤!”楚星烨弯着眼。
“笑什么。”
“辞柯哥,我能认出你的脚步不靠玄学。”
“那靠什么?”
楚星烨勾着段辞柯的衣领往下拉,说道:“哥哥走路像我养的一只圣伯纳德犬。”
段辞柯:“……”
感情他是狗。
他还没从狗的脚步走出来,楚星烨解释道:“它叫Eloi?se,六岁半,看见我来了就会放轻脚步,怕吓到我。很温柔,也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段辞柯不明白。
“对,安全感。”楚星烨向前踩了一步,“每个人的脚步都有独特的音色,跟声音一样,如果仔细听就会听出区别并且记住。有些人脚步急促,有些习惯左脚用力,有些会拖拉着鞋子走路……辞柯哥,你的脚步既稳重又柔和,这就是安全感。”
温柔、稳重、有安全感。
似乎在楚星烨眼里,关于自己的都是美好的词语。
身边的人不断绕着自己走圈,一圈圈的走,慢慢的,段辞柯也听到了独特的脚步声,细盈如猫。
“还有一个地方,想给你看。”段辞柯说。
台上的天幕灯消失,周围建筑随着他的话落开始崩塌重塑,变成一座天桥。街灯已经亮起,水面波光粼粼。
“这是我音乐开始的地方。”段辞柯抚着墙,“爱上音乐是一件很偶然的事,路过这个天桥,听了一首歌,做了个突然的决定,攒了一年的生活费,买了把吉他。”
段辞柯站的地方正好是个楼道口,围栏旁立着一块路标——星桥巷。
从口子往里走,能看见靠在墙边的吉他箱、左右两个音响,还有一架麦克风。楚星烨伸手抚过皮质的吉他箱子,又沿着花岗石一路摸索,回到段辞柯身边,一头扎进段辞柯怀里。
偶然的相遇,偶然的爱。
这世上很多感情都始于偶然。
喜欢上段辞柯,也是一件很偶然的事。
他抬头,吻上段辞柯喉结:“辞柯哥,现在我的世界装满了你的人间。”
*
广场光屏前,鬼差们站的站坐的坐,东倒西歪。
有鬼差唉声:“每年只有中元节能轻松些。”
旁边坐着的鬼差插话:“是吧,平日路过广场只能匆匆瞥一眼,现在嘉宾我还没认全呢!”
又有鬼差问:“这两个你也不认识?”
鬼差答:“这两个倒是认识。鬼鬼相传能不认识?”
“你说他们是来真的还是演的?”
“真的吧……要是演,代价也太大了。”
“那可不一定,人间不是有几句话吗,什么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这样的话,灵魂就是黑色了。”身后,一道笑吟吟的男声横插而入。
段辞柯和楚星烨从云乐坊出来,走到广场时,广场空空荡荡,只有黑白两道身影怵在路边,正在争辩淡黄色灵魂算不算黄色。
范无救:“淡黄色就是不算黄色!粉红能算红吗?”
谢必安:“黄色和淡黄色都是皇亲贵胄,怎么不一样啦……”
争吵间,范无救撇头看见段辞柯两人,他猛地踢向谢必安。
“弟弟,争不过就动手乃小人也。”谢必安啧啧往后退,“还是说你承认淡黄色和黄色是一个颜色了?我就说嘛……楚星烨灵魂虽然是淡黄色,但也是皇亲贵胄,都入同一个轮回道,属于同一个——”
话说到一半,他与身后楚星烨撞在一块。
谢必安回头,“品种”两字愕然而出。
范无救默默把高帽往下压了压,埋头装作不认识。
凭借声音,楚星烨认出了黑白无常。
无常双鬼今天难得穿回了官服,帽子也是资料常传的“一见生财”和“天下太平”。忽略范无救只到腰的身高,两鬼不说话的话,还挺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