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孟婆指尖捻着酒壶:“诅咒因恨而生,自然可以因爱而解。极致的恨为黑,极致的爱为白,黑白两相和,诅咒自然可消。”
什么意思……
段辞柯蹙眉:“要让那个人爱上楚星烨?”
“不,”孟婆说,“要两情相悦,鹣鲽情深,恩爱两不疑。”
东院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彼岸花花瓣交打,沙沙的声音宛若微风轻拂。
可地府无风。
孟婆就这么坐着,在段辞柯酒杯空掉之际又添上,一杯接着一杯,不催促,也不打断。
酒壶好似无穷无尽。
直到酒杯松动,掉落在案桌又滚轮下地,段辞柯垂眸,半张脸淹在阴影之中,看不出情绪地说:“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他也没离开。
孟婆撑着手:“段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段辞柯想到剧院和楚星烨的眼睛,他问道:“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楚星烨在地府恢复视力?只用在地府就行。”
孟婆回的很干脆:“没有。”
“如果交换呢。”段辞柯抬头,“用我的视力交换。”
案前响起一声轻笑。
孟婆指尖点着桌面:“以物换物,等价交换自然可以,但是只能换一天。”
“不能再久一点?”
“一天已是极限。”
只有一天……
那得用在刀刃上。
段辞柯想了想:“中元节可以么?”
“段先生先别急,”孟婆半倚在案前,“虽说可以交换,但毕竟是要冲破诅咒而行,会有反噬。”
“什么反噬?”他问得平静。
孟婆轻笑:“最坏的结果是换不回来,又或者瞎它个十年半载的,运气好点瞎上三五天。”说完她补了一句,“只是段先生运气向来不好。”
“饮料一箱二十四瓶能准确拿到一瓶坏的,过马路从来没顺利走过两个绿灯,十次舞台能下八次的雨。上到彩票下到游戏抽奖,从来没中过,好不容易出道有了名气又马上被万人唾弃。这运气应该说极差。”
段辞柯:“……”
他都记得,不用给他做成锦集回顾。
不过,孟婆的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可能会换不回来。
换不回来就换不回来吧。
段辞柯心想,楚星烨都这么过了二十年了。
他再抬头时语气更为坚定:“中元节可以么?”
孟婆这次笑得极为夸张,好似下一秒就要岔过气去,笑停了她才说:“成交,段先生。中元节开场舞结束,带着楚星烨来忘川找我。”
“谢谢。”段辞柯起身鞠了个躬,便往外走。
回到孟婆庄,楚星烨还没醒。
他把两壶酒放在窗前,又折回楚星烨旁边,在额上落下一吻,就这么盯着,看到了清晨。
直播在早上辰时开播,鬼魂守在光屏前看到的就是这望夫石的模样。
[段先生这是???]
[昨晚发生什么了?能不能看回放!跪求晚上不停播!]
[我怎么觉得段先生周围有淡淡的忧桑。]
[光看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亲上去啊!]
楚星烨醒来时,鬼魂已经从“段先生到底行不行”中得出了结论:不行。
他们在广场跺脚锤墙。
段辞柯在孟婆庄岁月静好。
光屏里,段辞柯跟个没事人似的从窗台拿来一壶酒,脸不红心不跳地打着草稿:“孟婆清晨送来的,这酒不会醉,可以尝尝看。”
酒壶开盖就能闻见清透的香气。
楚星烨小心结果酒壶,捕捉到段辞柯话里的关键词:“孟婆?是上回那事有消息了?”
段辞柯短促地“嗯”了一声:“晚上说。”
鬼魂暴跳如雷。
晚上!又晚上!晚上有这么多事要做吗!
*
晚上的事没鬼知道,但白天事很多。
昨天已经让孟氏三姐妹拓印好了符咒,今天可以试试穿上傩舞服装的舞蹈效果。
服饰符落在几人额间,瞬间化为鳞片。
鳞片周身环绕,像换装游戏一般,从鞋子到衣袖,慢慢替换成了舞服的模样。红袍马甲花衫裤,绣画色衣,大俗大雅。
徐恒之已经惊讶到失语。
唐茵冒出一句:“好像在看高配版的巴啦啦随身变。”
“氛围破坏王。”安影笙没好气评价道。
她有时候很佩服唐茵的脑回路。
总能把一些浪漫又玄幻的事说得如此……朴实无华。
这么一看,跟徐恒之这个直男还真是天生一对!
另一边,段辞柯换好、不,变好衣服回头,就见楚星烨带上面具站在身后。楚星烨向来站得笔直,浓墨的脸谱配上繁复的舞服,站在火红花田之中,似鬼,又似神明。
神明一步步向前,摘下面具:“辞柯哥,好看吗?”
面具下的眼睛弯着,里面永远都能看见自己。
有那么一瞬,段辞柯心想:要不陪楚星烨一块瞎着好了,去他的诅咒,去他的恩爱两不疑……
他忍下心思,夸了句:“好看,很适合你。”
楚星烨眼底的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