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想要从窗子逃走，可他还未来得及动作，门便开了。

来者是芙蓉阁的老鸨。

她似是听得月下的声音，担忧而来，不曾想打开门竟是这样一番景象，慌张之间尖叫不休，“啊！救命啊！杀人了！季侯爷杀人了！”

她提着那身肥硕的肉笨拙地向下跑去，边跑边喊，叫的芙蓉阁满楼的姑娘龟奴都凑到了月下房门。

少有的在这过夜还未曾归家的公子哥儿，听见这般动静也凑过来瞧上一瞧热闹，一群人叽叽喳喳，百般注目，惹得季铭那是逃也逃不得。

“哎哟，这侯爷好狠的心啊，月儿这样美貌也能下得去手。”有怜香惜玉的公子正唏嘘。

“可不是，我昨儿从叶家回来就听闻他在叶家不检点，和陆大老爷的遗孀有了首尾，谁曾想又来了这芙蓉阁行凶。”

“季侯爷还真是喜欢俏寡妇，就愿意挑寡妇玩儿。”

这声过后，外堂嘲弄声一片。

“这也不对啊，月娘昨日不是接待的郡王殿下吗，为何不见郡王殿下的身影？”有记性好的龟奴打断了那群风流公子的调笑，适时提醒。

季铭闻言，猛地跑到门前意欲将门关上不再让他们凑着往里瞧。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已有大胆的姑娘伸头看见了楚存文的尸体，惊呼大叫，“啊！他！他杀了郡王殿下！”

此言一出，四处哗然。

如若季铭只是失手杀了个妓子，以他的身份自是能轻轻揭过，甚至连大理寺也不用去，就能轻易结案。

可若是楚存文也死了。

那这事就不能如此简单了。

谁人不知，肃亲王家的小儿子备受王妃宠爱，即使他品行低劣，欺男霸女，在兴都也是个人人奉承，谁也不敢惹的主。

可这么一号人物，却被季铭杀了，肃亲王难保不会叫他陪葬。

在场的人清楚其中的厉害，纷纷收敛了调笑的神色，议论着看向季铭，眼神带了些不解与怜悯。

“不！”季铭被香灰呛得直咳嗽，“人不是我杀的！咳咳，郡王是月下这个贱人杀得！不是我！”

“我们月儿一个弱女子，怎能敌得过郡王殿下，侯爷莫不是为了脱罪给我们月儿抹黑，给我们芙蓉阁抹黑，这若是传了出去，我们今后要怎么做生意啊。”老鸨这会子似乎打理好了心绪，推过重重人群走到了最前面，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哭天喊地的，“侯爷说我们月儿杀了人，你可有证据？”

“我来的时候郡王早就死了，大可以找仵作验尸，看看郡王死在什么时辰！”季铭大叫着，奋力盖过老鸨的声音。

“那正巧了！”老鸨突然“腾”的一下又站了起来，叉着腰嚷嚷着，“大理寺的官爷带着仵作正往这边赶，稍待给郡王和我们月儿都好好验上一验，好还我们月儿的清白！”

此言一出，巡逻官兵踏着整齐地步子涌上了二楼，不过瞬间官兵便将人尽数赶了下去。

可即便如此，没人愿意错过这般热闹，一群人在楼下吃酒喝茶，等待着仵作的到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仵作终于到了。

那是一名年逾五旬的老者，背着木箱急匆匆跑去了二楼。

大堂中的男男女女猜测着验尸的结果，即使官兵喝了好几次“肃静”，也不见有人当真闭上了那张按捺不住的嘴。

而在二楼之上，仵作进门前不留痕迹地瞟了一眼站立于身侧的褐袍官兵。

官兵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眸与他对视一眼，随后又很快落了下去。

他们动作极快，无一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动静。

约莫半个时辰，仵作终于出来了。

此时大堂已是围了许许多多看热闹的人，连带着原先逗留于此的世家公子，乌泱泱挤了一大片人。

有在下面等得着急的伙夫，一见大门打开，急不可耐的叫嚷起来，“如何？结果如何？”

仵作知道众人好奇，也不卖关子，立于栏前，堂而皇之地将结果高声宣了出来。

“月下娘子，死于半个时辰多一刻钟之前。”

“郡王殿下，死于……半个时辰多一刻钟之前！”

话音落下，大堂爆发出了不绝于耳的喧哗声。

“我就说！季侯爷前段时间和郡王因着月下娘子有过节，那日郡王从季侯爷头上跨了过去，这般奇耻大辱，季侯爷定当是怀恨在心，杀了郡王！”

“是啊是啊，据说昨日还是郡王撞见的季侯爷与陆大夫人的丑事，这事在兴都也是沸沸扬扬的，怕不是季侯爷以为是郡王传扬出去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才下了死手！”

“有理！怕就是这样，只是可惜我们月儿年纪轻轻成了垫背的。”

季铭此时正被官兵禁锢着，他听见这般结果，猛烈挣扎着，“不！这不可能！人不是我杀的！你这庸医，是你学艺不精，是你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