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玉之色千金难求,西凉皇太孙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赠了出去,只为陆惜迟的嫁衣能更为华丽奢靡,这是多少世家子女做梦也求不到的殊荣。
在场心悦楚君泽的女子一颗芳心尽数碎裂,连带着对陆惜迟的怨气,滚滚袭来。
陆惜迟攥紧了衣裙,无视周身的目光,唇角下弯,不见喜色。
楚君泽却是挂上了友好的笑容,道:“那就谢过皇太孙殿下了。”
话落,楚君泽起身拱手,对和顺帝道:“父皇,今日除夕,儿臣斗胆求父皇……”
陆惜迟料想到了楚君泽下句话要说什么,猛然神色慌乱,还未来得及开口打断,那边却是已将需求尽数说了出来。
“求父皇为儿臣赐婚。”
赐婚于谁,心知肚明。
和顺帝当然也知道儿子的心意,揶揄笑道:“好啊,陆二姑娘也已及笈,正是成亲的年纪,陆卿以为如何?”
陆鹤青连忙起身,“陛下赐婚,臣感激不尽。”
没有人问陆惜迟的意见,好像所有人都认为她能嫁给楚君泽,是天大的恩泽。
“好好好,”和顺帝大手一挥,“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筹备一番,来年九月成婚如何?”
皇家定亲,诸多事宜早已准备齐全,是以九月也算不得仓促。
“谢父皇成全!”楚君泽领命笑拜。
“陛下!”
楚君泽话音刚落,女子的声音却又响起。
她面容坚韧,一身的紫蝶掩盖不了她周身的气度,她今日美艳动人,却又不是过分的妩媚,行走间大气若成,脖颈高挺,是独属于女子的毅然。
她跪地,行礼,一气呵成。
“陛下,臣女上有祖母高龄,下有幺妹年幼,还望陛下……”
“砰!”
茶盏落地,打乱了陆惜迟的语序。
陆惜迟循声望去,是陆老夫人。
杯盏在桌上悠悠晃了两圈,将褐色的茶水尽数散在了陆老夫人身上,晕出一大片醒目的印记。
和顺帝皱眉,训斥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手脚如此不伶俐,竟污了陆老夫人的衣裳。”
陆老夫人盛年之时也是兴都一等一的诰命夫人,年老之后又带发修行福泽深厚,是以南楚皇室多少要给些面子。
陆老夫人则是拄着拐棍颤颤站起了身,俯首道:“陛下,臣妇殿前失仪,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无妨,老夫人可还安好?”
“臣妇安好,”陆老夫人点头,随后伸出手来招了招,“惜姐儿,快来陪我去偏殿更衣。”
陆惜迟惴惴,留在原地并不动弹。
陆老夫人面上像是浮了些愠色,强硬道:“怎么,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陆惜迟满面复杂的看向陆老夫人,她知道她在做什么,也知道在此等场合不能拂了和顺帝的面子。
可她不想嫁给楚君泽。
一点也不想。
但是,事与愿违,才是常态。
最终,陆惜迟妥了协,低声应道:“是。”
“慢着。”
正当陆惜迟将要扶陆老夫人离去之时,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凌风小侯爷,蓦然开口。
他对着和顺帝翘首,“南楚皇帝,为何不让这位小娘子将方才的话说完?”
他这话说得挑衅,陆惜迟回首看他,就见他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和顺帝虽不愿听他言说,却还是问了一句,“是啊,陆二姑娘适才是有何事相说?”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汇聚到了陆惜迟的身上,她颔首垂目,不卑不亢,“回陛下,臣女方才是想说,臣女上有祖母高龄,下有幺妹年幼,还望陛下……令我祖母今年不再去金华寺修行,臣女想与幺妹一同在祖母身边,聊表孝心。”
“这有何难?”和顺帝展颜,“难为你一片孝心,陆老夫人意下如何?”
“臣妇任听陛下安排。”
和顺帝笑着,陆老夫人笑着,大家都在笑着。
陆惜迟像一个提线木偶,被迫融入到话本先生写的皆大欢喜的故事里,强硬刻上了笑脸,不允许她有自己的情感与思想。
正殿歌舞升平,偏殿静声默言。
陆老夫人在陆惜迟的侍候下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新衣,可临到最后那对襟扣子陆惜迟怎么也扣不上。
陆老夫人看自己这位孙女心不在焉,无可奈何,“阿迟,今日你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