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惜迟见招拆招,毫不怯场。
金欢盯了她一会,见陆惜迟无一丝慌乱,觉得没意思,“姑娘是好奇我长什么样子吗,没想到我还这么有名气,世家小姐都能来瞧一眼。”
金欢能看出她的伪装陆惜迟并不意外,交易嘛,她不在乎是谁在谈,她在乎的是结果。
“金姑娘之姿,天人难敌,不过,”陆惜迟话锋一转,“我来是想请教姑娘一件事。”
“说吧。”金欢起身,她现在也只是觉得陆惜迟是个贪玩的世家小姐,不足她费心。
然哪家姑娘无事会来鬼市玩,就听陆惜迟道:“我想知道,姑娘想不想离开这百花窑?”
金欢有些意外,百花窑的花魁并不值钱,她在此说是花魁实则就是个舞女,虽不甚有尊严,但过得也还算自在,是以金欢摇了摇头“姑娘此言着实是折煞我了?”
“想,还是不想?”陆惜迟不愿废话。
金欢轻笑,真是个狂徒,“若我说不想呢?”
陆惜迟也不急着回答,她亲自动手点上身旁的梨香,不过须臾,屋子里宛若有梨花盛开,清香难抑,扑鼻难敌。
她这才开口,“姑娘若不想,那我也不知道金母的下落了。”
金欢本调笑无畏的眸子倏地睁大,她一个箭步来到陆惜迟身前,俯身问:“你都知道什么!”
“金姑娘,这是笔交易。”陆惜迟抬头笑着提醒,那是上位者的藐然。
“我若出了百花窑,”金欢顺了顺气,不再似方才那般焦急,“你能给我什么?”
“荣华富贵。”
陆惜迟说完,也不紧张金欢的反应,反倒是金欢听了蓦然低低笑出了声,随后她捂着嘴,笑得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张开手在这屋子里旋转舞蹈,银铃轻晃,悦耳至极,她说:“姑娘,你看我这,我有荣华富贵,何须你来给我?”
陆惜迟也不恼,歪了歪头看着金欢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可金姑娘,你没有堂堂正正的身份,但我能给你。”
不等金欢回答,她又说;“你在百花窑里,在鬼市里,你是金欢,但你能出去吗?你出去了,你又是谁?金姑娘,这张面皮带久了,会不会忘记你原本的样子?”
金欢顿住,手下意识得往脸上摸去,她颤颤巍巍,盯着陆惜迟眼里终于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慢。
她警惕询问:“你是谁,你都知道什么?”
陆惜迟摇了摇头,她笃定,“金姑娘,日后你就知道了。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离开百花窑,若你愿,我可让你与金母团聚,不过……你要为我所用。”
金欢垂下头,慢慢将目光移到了脚底,失魂落魄的,“我,我考虑一下。”
陆惜迟对这个答案不说满意也不说失望,她起了身往门口走去,“若金姑娘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姑娘可否告诉奴家姓名?”金欢追问。
陆惜迟回眸看她,稍稍点了下头,她声如百灵,字字清晰,“陆家,惜迟。”
陆惜迟出了百花窑,回想她与金欢的这段交谈,觉得金欢也是个可怜人。
前世她发现金欢的存在,跟楚君泽闹了好久的脾气,后来楚君泽拗不过她,才告诉她这只是他安插的眼线,百花窑人多口杂,三教九流,南来北往,打探情报极为方便,他以帮金欢寻生母为条件让金欢帮他打探情报。
怕陆惜迟不信,楚君泽还拿出了金母下落为证据。
陆惜迟当时就很疑惑,“你既寻到了她生母,为何不告诉她?”
楚君泽满腹算计,颇为得意,“寻到得越晚,她越感激,能为我做事的时间就越长。”
不过陆惜迟不这样想。
她觉得既然金欢能为此卖命,那她生母定然是对她十分重要,倒不如早早寻到告诉她,反而更容易笼络人心。
线放的长了,风筝会断的。
世道艰难,金欢母女本是从西凉来兴都寻亲,结果半路遇到人牙子,将母女二人分开发卖,自此十余年,母女再未相见。
前世,楚君泽是在很晚很晚之后才告诉金欢其母的下落的,金欢赎身南下寻母却发现母亲当年被卖到通州一穷苦人家为妻。待金欢找到那户人家时,母亲已经重症不治,撒手人寰。
年幼一别,竟是天人永隔,如何不叫人为她叹息。
陆惜迟走出鬼市,大步流星。
若金欢愿入她麾下,希望这一次,她能与母亲早日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