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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解语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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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假模假样笑了一下。

“喜儿,我找你聊聊,是觉得你们家更像正常人家。我孤零零待在宫里,也没人能请教…”

笑出来。我们是正常人家,难道南宫家不正常吗?你敬仰的叔父,比起我那父亲,不知正常多少。

她拍拍榻上的软垫,我坐上去,她就挨过来,翻过身,两眼望着天顶上繁冗的雕花。

“喜儿,单哥哥的母亲要从邺城回宫了。”她对我说,“他们分开几年,这次要一起过中秋。我也很高兴。只是我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从小就没娘,后来去了小仓山,再回到雍州。除了小月,都和男孩们一起玩。叔父教我很多东西,可是么…”

“人情世故,我没学过。”

单立的母亲要回来了。是的,我早听说过。当年她和储君一起去南岭的。他们母子吃过许多苦,又受过多少委屈。果然活在世上,人人都要受委屈。

“小冰姐姐,你要好好孝顺她。”

她又点点头,很乖顺的模样。然后小心翼翼问:“她会喜欢我吗?”

“嗯…”我生长于大家庭,这方面的确比她有经验,“年长的婆婆,都喜欢自己的儿媳妇端庄。你这样不行…”

衣带凌乱,睡眼如梦,刚才还褪了鞋袜,摇晃两只脚丫。

她就跳起来,翻开那几只束红绸的箱子。

“这些是万家庄送来的嫁衣,”她一手提一件,跟我确认,“瞧着都很端庄。”

还有,小冰姐姐,走路要慢,说话也要慢。你最好不要比婆婆说得多,少在老人面前拿主意。另外一项,是我潜心观察得出的结论,对她倾囊相授:在老夫人面前,别和陛下太亲热。

她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我已忍不住,期待她伺候婆婆的委屈模样了。比起一个月前,她的气色好许多。欣慰想到,她不会再随时晕倒了吧。

我们把几只箱笼都打开。知道万家庄的绣品精良,我正细细品鉴。这时内官进来回禀,陛下来了。我听到,便退至一旁。

单立进来时,先没注意到我,只是问小冰,尤七爷爷来过吗。

小冰就说:“早上来过,已经走了。”

他看见她在试嫁衣,扫一眼,才发现我,没一会儿,露出笑容,像是很欢迎我。

“元小姐,一直想请你进宫。大都府闹事,幸亏你为郭将军作证,又护着小冰。我要亲自与你道谢。”

屈膝行礼,我只是行公道事,陛下不必过赞。抬眼望去,单立似乎长得更高,也更挺拔了。他改变许多。头一次见他,他在安福郡主府,弓着背,跟着球跑来跑去,一心要赢长丰。如今,他成了皇城的主人。

我沉默不语。

他依然含着笑容,细数我的好处:郭将军一直夸赞你,小冰喜欢你,另外,绿桃也肯听你的话。

他又问:“老师会带你归乡吗?那就太可惜。你若在京都,可以时常过来陪陪她们。”

不知他何意,爷爷被迫退休,我们一家被迫离京,不就是你逼的吗。

“不仅如此,连皇叔的内廷也信任姑娘。”他慢慢说道,而我开始警觉,“玉溪夫人托你带走孩子,姑娘肯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连忙跪下,小女不知天高地厚,闯下重祸,祖父已用家法责罚过。如果陛下另有谴责,臣女甘愿领受。

小冰在另一角喊:“单哥哥,我穿这件好看吗?”

单立没有看她,却对着我:“我只想说,姑娘是个重情义的人。”

抬起头,他的确没有生气。又或者,他不像长丰,把怒火放在脸上。

“元小姐,你见过那个孩子,宫里一次,南山又是一次。”他轻轻问,“南山那次,你看得仔细吗?”

我看见,鲜红的袄裹着一个孩子,和我从玉溪夫人身边带走时,一模一样。心头抽动,不能多想那时的场景,我闭上眼睛。

小冰又喊:“单哥哥…你怎么不看我?”

那件礼服很美,金丝缭绕,玉珠点翠。她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下单立马上走过去,也摸摸她的额头。她顺势倚倒,看着我说:“喜儿进来很久,该回去了。”

南山那次,我看得仔细吗?边走边思量。他为什么这么问。其实,我只看过一眼。那时的我根本不敢靠近。新君是什么意思。他怀疑,葬在南山的那个婴孩,不是长丰的孩子。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元小姐,你终于出来了。”郭池大声说,吓得我一激灵。

他架好车,在宫门口等着,坚持要送我回去。这是辆简装马车,前后没隔断,他坐在前方,背对着我。

恰逢日落时分,远处的云叠在一处,烧得火红,离宫那条林荫路,夕阳下格外漫长。

“元小姐,有些事,我想问问。希望你别觉得我冒昧。你要不愿意听,随时可以告诉我。”

我心事重重,没在意他说的话。

“我生在建都一间农庄,农庄饲养白头灵鹊。家里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小妹。十四岁,南岭的勤务营找人,为生计,我去那里干了好几年。有一年,我在山头挖芋头,碰到如今的陛下。”

“他们把他关在马厩的农舍,常常不给吃喝。他偷跑到后山挖芋头,撞见我,和我打了一架。当然我没输,不过东西给他分走一半。元小姐,也许你们把南岭中丘分得很清楚,又或者,很在意身份地位。可我并不讲究这些。我爱惜受伤的灵鹊,无论它们从哪里飞来。那时的他很可怜,帮他逃命出来,只当帮一个朋友。”

这时,夕阳映红他的半边脸。

“扯得太远。其实我想说,跟公子来到京都,能遇见元小姐,是我最开心的事。”

这下我听清了。

“我…我不想你离开。元小姐,”他勒停了马,转身看着我,“喜儿,你不高兴吗?”

我从来没想到,他会有这份心思。心里太震惊,以致于讲不出一句话。

他端详我半天,不知我何意,手脚不知摆在何处。马儿很不安分,动来动去,他笨拙到连缰绳也不会勒了。

“我…”我只能说,我要回家。

“好,”他见我说话,吸了口气,接着说:“喜儿,要是你愿意。一会儿我去和丞相府说亲。到时候,你就不用跟父母走了。”

心头劈下一道雷,我总算清醒了。他还要去和爷爷说。爷爷一定晕过去。还有母亲,家里人逮着机会,又要嘲笑她了。管教不好女儿,在外头结交野男人。

我猛地从车上跳下来,羽林卫都没这么矫健。

“你…”我指着他,眼睛瞪得老大,“你简直岂有此理。我…我怎么能嫁给你?”

我说完,他的脸瞬间僵硬,原本粗狂的五官,硬生生要裂开了。我有点害怕。他不会打我吧。

他在车上喘气,过了很久,看我一眼,仿佛鼓起很大的勇气。

“喜儿,你不喜欢我吗?”

那个语气,难道我应该喜欢他吗。

晚风吹来,我的额头全是汗。凉凉的汗水,从脖子流到胸口。人生头一遭,这个粗眉毛的男子,对我陈述他的情意。这要怎么办。我不知如何面对,只好委屈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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