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曦文见状,随即恭敬地行礼道:“下官见过丞相大人。”
林傲微笑着俯首:“随老夫一同走走吧”。
前往厢房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
林傲突然开口发问杜曦文:“在都察院感觉如何?可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他担心杜曦文会多想,又连忙解释道:“老夫是觉得那里人多混杂,乌烟瘴气,会对你有所影响。毕竟,你可是老夫最为看重的学生”。
杜曦文浅笑道:“多谢恩师的关怀,学生在这里一切安好,定也不会忘了恩师之前的教诲”。
听到如此的回答,林傲意味深长地说:“那就好”。
两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
许久,林傲止步,望着眼前的建筑,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曦文啊,老夫忘了问你,你是哪里人氏?为何老夫总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故人影子”。
杜曦文心中一紧,随即,镇定自若地回答道:“学生是扬州人士。若说故人,学生初次见到恩师时,也觉得您颇为亲切,就像家父一样,对学生照顾有加且悉心教导,虽有时严厉了些,但学生明白,您与家父一样,都是为了学生好”。
林傲笑了两声:“哈哈,这都是为师应该做的”,林傲紧紧盯着她的深眸,不放过一丝闪过的情绪,问:“那你家父现在人在何处?为何之前从未听你说过”。
杜曦文眼里流露出些许伤感:“不瞒恩师,家父在学生上京赶考时……去世了”。
她的话语诚恳且又认真,让林傲听不出是真是假,只能故作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又迅速将其放下,并语重心长地说:“原来如此,都怪老夫多嘴,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不过你也莫要太过忧伤,人总会有老的那一天,说不定杜兄这会正在天上高兴着呢,看到自己的儿子高中了状元,又迎娶了公主,可谓是……为你们杜家光宗耀祖啊”。
………………………
“母妃,”玖宫月声音温柔甜美的向屋里人喊道,莲步略带欢快地踏入门槛:“母妃……”
玖宫月走进屋内,当看清里面的情形后,她吗原本还轻快的步伐霎时间变得有些沉重起来,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散,换上了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
张飞燕端坐在圆椅上,淑妃则站在她的一旁,略显卑微地低着头,似乎刚刚经历过张飞燕的训斥。
“儿臣给母后请安”。玖宫月步伐轻盈地走到两人面前,规规矩矩地向正前方的张飞燕行礼。
张飞燕轻轻摆手,示意玖宫月起身:“本宫听说你近日跟那个杜曦文走得很近?”张飞燕话语平淡,伸出素手缓缓地端起温热的茶水。
淑妃听到这句话,心中不免一惊,她迅速地别过去头,用余光暗示女儿不要乱说话。
两人四目相对。
玖宫月自然看懂了母亲的意思,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张飞燕之所以这般询问她,自然也听说了她与杜曦文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
与其对她撒谎,不如如实坦白。
“是……儿臣这些日子以来确实和她有过接触”。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了玖宫月说话。
张飞燕将茶杯重重地碰撞在桌角。
“姑娘家家的,不懂的一点矜持,那杜曦文和你已是和离。你且还有脸面与她再次勾结”。
“母后说得这是哪里话,”玖宫月话语蕴藉着不悦,她直言不讳地顶撞张飞燕:“儿臣与她清清白白,即便是和离了,她未娶,我未嫁,为何不能再纠缠,况且,儿臣喜欢她,这辈子,也是非她不可,母后要怪,就怪儿臣自己不争气”。
张飞燕眉心紧锁,目光冷峻。
一旁的淑妃见状,护女心切,急忙用身子挡在玖宫月的身前,脸上且带着几分歉意说道。“皇后娘娘息怒,小六她还年小,不懂事,这才出言顶撞了娘娘,还请娘娘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张飞燕目光犀利地扫射淑妃:“本宫何时说过要与她一般见识,一个不懂规矩的小辈罢了,本宫犯不上生气,不过……淑妃,不是本宫说你,当初皇上让小六到本宫膝下,你不从,说会好好教导她,可如今看来,本宫也没见你,教导出什么好东西来啊”。
“是!都怪妾身,没能教育好女儿。”淑妃脸上挂着笑容,但她的手指却紧紧揪住身后的玖宫月:“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就是喜欢小六这样的性子。你说她不懂事?岂不也是在说皇上教导无方”。
张飞燕闻言,心里的怒火更甚,她没想到淑妃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挑衅她,简直就是不把她这个六宫之主放在眼里。
淑妃并不在意张飞燕的反应,她接着面带微笑地说:“可自古以来,哪个父亲不宠爱自己的孩子?娘娘莫要因为皇上就只独宠小六自己,就与小辈们争风吃醋”。
她是没有其他嫔妃那样,有家中姐弟作为靠山,更不懂得什么琴棋书画,但她性子耿直。入宫这么些年,皇上早就厌烦了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之所以独宠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张飞燕虽端坐在木榻上,身姿优雅,但眼底的怒意已经蔓延开来。她脸色阴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母女。
许久,她缓缓开口说道:“本宫已逗留多时,有些乏了。淑妃,你好自为之吧!”她语气轻柔,但却蕴藉着威胁。
张飞燕走后,淑妃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缓缓松开女儿的手,然后转身面向着她。
玖宫月那张精致且圆小的脸蛋儿写满了不服气。
“你让母妃怎么说你才好!那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今日顶撞了她,日后还不得与你使绊子”。淑妃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张飞燕之所以能坐稳后宫,不仅仅是因为背后有张家人支撑着,更重要的是她这个人心狠手辣,颇有心机。
当初常妃因为说了一句“太子的性格与皇上一点都不相似”。张飞燕表面没说什么,可背地里却让人散布谣言说常妃与侍卫有染。
“你父皇大怒,不仅赐死了常妃,还将她的家人流放到宁南,这件事你难道忘了吗?”。
玖宫月知道母亲是自己为好,但她心里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张飞燕要这般羞辱自己:“儿臣错了,以后儿臣见了她就躲,躲得远远的,让她眼不见心不烦”。
淑妃神情复杂地帮玖宫月捋了捋眼角的发絮。当初皇上不下江南,她不去送那块糕点,或许也就不会入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你不在厢房好好休息,来找母妃所为何事?”。
玖宫月眼里有了笑意,她搀扶着淑妃坐下,旋即又将小翠手里端着的翡翠瓷碗拿来。
“今日炎热,儿臣特意命人煮了些绿豆汤”,玖宫月将翡翠瓷碗双手恭敬地递到淑妃眼前:“母妃,你快尝尝”。
淑妃垂眸,看着那碗汤汁,不禁涌上一丝暖意,她笑着问:“你父皇那边可派人送去”。
玖宫月垂首:“母妃放心吧,儿臣做了很多,早早就命人给父皇送去啦”。
淑妃脸上流露出欣慰,虽然小六行事有些鲁莽,可心地却十分善良,对待下人也都是给足了尊重。
用她的话来说:人与人之间生来就是平等,若非遇到困难,谁又会像狗一样没日没夜的伺候人。
淑妃手捧着瓷碗,抿了几口,清凉解渴,且还有丝丝的甘甜。“嗯~好喝!这汤里,是不是放糖了”。
玖宫月眼角弯弯,好似月亮。
淑妃放下手中的瓷碗,刚想开口说话,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着她的身体。
“母妃,你怎么了,母妃……”玖宫月见淑妃面色越发难堪,心中一惊,急忙询问她:“母妃!”。
淑妃紧紧捂着小腹,面色惨白,额角处流露出许多细密的汗珠,而她另一只手则撑着桌角,试图稳住摇摇欲坠快要晕眩的身体。
但无济于事,很快,她便倒在了榻上。
……………………
太医坐到榻前,隔着纱布为淑妃诊脉。他眉宇间颇为严肃,接着,他缓缓收回指尖,将目光转向旁边的瓷碗。
他拿出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深入汤里,只见银针迅速变了色。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之所以晕眩,是因为中了毒。”太医一边向玖拓回禀着,一边将染毒的银针双手恭敬此递给王公公。
王公公伸手接过,转身又给了玖拓。
“中毒?”玖宫月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太医:“这不可能,这汤是我亲自端来的,从未假手于人。”
玖拓仔细地端摩着手里的银针,随后,使了个眼色给王公公。没过多久,王公公便再次踏入房间,同时他的手里还多了一碗汤。
玖宫月清楚,那是她派人给父皇送去的。
玖拓将银针深入绿豆汤,果真,不出所料,银针再次变了色。
众人见此情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毒杀皇帝乃是大罪,所有人逃脱不了关系。
玖拓深吸一口气,他并未急于问罪玖宫月,而是看向太医,眼神冷峻地盯着他,问:“此毒,你可有什么法子解?”。
太医面面相觑,沉思了片刻,说:“此毒虽毒性不大,但与这绿豆汤混合之后,只怕......只怕会让中毒者性命难保。”
听到这话,玖宫月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解暑汤汁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催命符。
玖拓阴冷道:“你的意思,这毒无药可解是吗?”。
太医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劲,急忙惶恐不安地下跪:“并非是臣解不了,而且需要一个人协助才行”。
“谁?”玖拓不耐烦地说。
太医冷汗涔涔而下,他颤抖着回答:“此人名叫馆陶安,乃是范神医的徒弟,精通各种药理,尤其是毒药。若是有他相助,淑妃娘娘必定能安然无恙啊”。
玖拓问:“此人你可知在哪?”
“这……”太医面色突发凝重起来:“此人……行踪颇为诡秘,臣也是许久未听到他的消息。不过皇上放心,臣自有法子找到那人,只需……让杜大人过来即可”。
众人皆是一愣,特别是玖宫月,她不明白,此事跟杜曦文有什么关系。
许久,玖拓派人去寻找杜曦文的侍卫过来回禀:“皇上,杜大人她不在皇陵”。
“不在皇陵?那她去哪了?”玖宫月着急地询问。
“这……奴才也不知”。侍卫有些为难道:“门口的守卫说,杜大人向他们要了一匹马,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听到消息,整个屋里的气氛再次凝固了下来。
太医则暗自松了口气,然后面带微笑地说:“皇上不必担忧,臣知道杜大人去哪了”。
玖拓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太医故作挺了挺身板,接着说:“皇上,您忘了吗?臣之前说过,那范文明是药王孙思邈的徒弟。而这杜大人正是范文明的徒弟”。
玖宫月微微一怔,眉目疑惑地问:“本宫与她相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她是什么药王的徒弟?”
如果杜曦文真的是神医的徒弟,那么之前自己生病她为何不管不问?还有小翠口中说的神医又是谁呢?
这些疑惑一个接一个地萦绕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太医觉得玖宫月的话有些荒谬可笑,但还是耐心地向玖宫月解释道:“当初公主之前生病的时候,臣无意间碰巧杜大人为您诊治”。
杜曦文熬剩的药渣,被他偷偷的拿到太医院,他不相信,一个小儿还会医术不成。
可当他认真地查阅一番后,惊奇地发现杜曦文所配药都是一些调理养生的,但确实也是治理风寒最佳的药材。
不过这些事情,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臣不才,曾有幸结识过范老,所以当臣看到杜大人医治的手法时,竟然发现与范老有些相似,故而这才断定杜大人也是范老的徒弟。”
但他却不知道,杜曦文是范老的第几位徒弟。据他所知,范老一生中只收过三个徒弟,陶安官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另外那两位,他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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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道路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只有那雨水不断地敲打着地面,发出了阵阵清脆的声响。
杜曦文用力地勒住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她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衣着,甚至连马缰都来不及系好,便大步流星地向眼前的茅草屋走去。
“师兄!”杜曦文重重地推门而入。
正在屋里捣药的馆陶安,听到门外有人呼喊自己,于是,他急忙站起身走出屋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大门,被杜曦文踹成了两瓣。
“哎呦!我的门啊,”馆陶安心疼不已地抚摸自己的门,指责杜曦文道:“你看你把它踢的,这这……这我以后还怎么住啊”。
杜曦文指向他手里的门,着急忙慌地说:“师兄!我有事找你,你就先别管你这破门了,回头我给你买新的。”
“真的?”馆陶安挑了挑眉,随即丢掉手里的东西:“这还差不多”。
接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围绕着杜曦文走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