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山脚,就闻到矿石的铁锈味,像是沙土混着岩石的颗粒,粗糙的划破了鼻腔里脆弱的黏膜,风的气息,血的味道。废弃的山崖上长满了倔强的青青绿草,稀干的水分让枝叶泛了黄边。
空洞的、坍塌的山体。
垂落的黄昏下。
像是被拆解后随手抛掷的尸骸。
狙/击/手低声解释:“我当时用灵摆随手测了一下地点,然后就去了那栋烂尾楼,在那边找到一个玩具娃娃。应该是……37号目标物?我记不太清了。反正和我手里的感应物对不上。”
“我想留到后场和其他人交换试试,所以先把它藏在这边。矿山这里的气非常乱,那些擅长占卜的人找不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显然很是为自己的想法自得。
第一次工业发展的时候,独山引进了大量机器对山体进行大规模开发,走两步能看见一个个坑洞,一些烂木头铺在地上,深深的压痕显示这里曾经铺过铁轨,后来矿山挖掘殆尽,工人临走的时候把铁轨拆了卖废品。
狙/击/手走在前面,他拧了一下开关,手电筒发出刺眼的强光,废弃的矿道不似恐怖游戏里那样恐怖,它毕竟是岩石,岩石总是沉默而安静的。众人的脚步声压在砂砾上发出唦沙的声音。
采岫伸出自拍杆,将摄像头对准了行走的众人:“我们的热度进前五十了哎!”
第二轮海选比赛,大概200来个人开了直播,前四十个直播间独领风/骚,有些人采用访谈模式,一点点寻找目标物背后的故事,其内容之丰富,言辞之动人,堪称精品,还有人带着摄像机一头扎进了有诡异传说的废弃医院,阴森的环境、怪异的痕迹,让观众跟着尖叫惊呼。
以上都是比较传统的直播形式。
还有人独树一帜。
大概40个直播间,像是《oo求生》一样带着装备和器械开始扫荡地图,狙击对手,放置陷阱,声东击西,他们在巷道里开展灵媒间的战斗,其惊险激烈程度不亚于战争片。观众哪里见过这种形式,纷纷进入直播间,于是一时之间,这数十个直播间扶摇直上,牢牢占据了头部流量。
像谢知寒他们就借着和“狙/击/手”的烂尾楼之战,获得了一部分流量闯入了热门前五十。
走到矿洞的深处,屏幕微微闪动,时不时出现“信号未连接“的字样,采岫高举自拍杆,想捕捉到并不存在的信号获得一点心理慰藉。
弹幕:
“等等……”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飘过去了……”
“额,红色的。”
“妈的见鬼了。”
“手机能录鬼?”
“你以为灵异录像怎么来的?”
走在最前面的狙/击/手伸手拧了一下亮度,巨大的光照让矿洞内几乎亮如白昼,他脸色绷得紧紧的:“哪有什么鬼,我过来藏东西的时候可没见到什么。”
“快到了。”他又说了一句,“别担心。”
接着狙/击/手快步走了两下,铁轨的压痕断掉的地方是一截梯/子,下面挖空了山体,用木头建了一堆台子,但如今也腐烂的摇摇欲坠,狙/击/手握着扶梯,反身跳了下去,接着他发出一道惊呼,像是撞见什么而后被人捂着嘴拖拽,一阵奇怪的、如同肠道蠕动的声音传来。
手电筒滚到地上,矿洞瞬间黑了下来。
采岫吓得往后蹦了一下,她紧张的吞咽了一下,但过度惊吓导致她喉头一阵阵滚动,胃酸要涌上来了,她顾不得达达的搀扶,扶着墙走到一边。
谢知寒身后背着狙/击/手的剩余财产,丢下背包,他从里面掏出了长106厘米的棒球棍。
达达看了好几眼:“我看不出下面有什么。”他说话容易着急,“我下去看看,靠近了一定能看明白。”
达达走到梯/子边上往下探头,被谢知寒按着肩膀拉回来:“你在上面帮我守着。”
谢知寒撕下木头小人身上的封条,白色巴掌长的封纸,上面写着“祛邪避讳,保命护身”,这张纸条被谢知寒缠在棒球棍上,他一手扶着梯/子,随即跳了下去。
在落地的瞬间,头顶上因为太黑而左右摇盼的达达突然出声:“有东西!”
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从身后扑上来,谁知谢知寒一个转身,抬腿将人猛踢了出去,一道沉重的撞击,紧接着一道痛苦的闷哼。
一切又安静了下去。
“哒。”
棒球棍的顶端落到地上。
可以想象持握者如同野兽般漫不经心却又步步紧逼,木头在砂砾上划出“唦唦”的声响。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矿洞。
这声音像是拉在心脏上的伤口。
“等等、我可以解释,”狙/击/手出手,他捂着肚子朝后躲避,黑暗里谢知寒的脚步声简直像蜘蛛一样轻盈,只有棒球棍“唦——”
“我开个玩笑,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
狙/击/手靠在墙边,他大口大口沉重的呼吸,近了——三步——两步——左边一步藏着致幻药剂的机关陷阱,头顶一米处是他刚移植过来的蛊惑菌菇,脚边上还有一套垂下来的绳索,更别说他手里握着用蒲草变成的束缚草人。
只要再靠近一步。
他笑出声。
“别这么开不起玩笑——啊!”声音未落,一个柔软的肉质触手捆住狙/击/手的腰,将他往后一拉拽进了墙壁里,正这时谢知寒的棒球棍凌空挥下,尖锐的顶端重重砸在触手上,“祛邪避讳,保命护身”的符纸亮了一瞬,触手松开,消失无踪。
达达听见叫声,忙不迭跳了下来,他三两步跑过来,掏出手机对着这边。
“吧嗒——”
手机落在地上,照出达达瞠目结舌的惊恐面孔,他颤颤巍巍的抬手,指着半截身体没在石壁里的狙/击/手:“这也是开玩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