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泣瞬间出现在手中,挡下了对面无可回避的一击。
漆舜本以为有了武器,对付起这家伙来应该会更得心应手。几次交锋下,他却发现对面人的修为比他如今的身体高上许多,而每一次挥剑他又觉得无比熟悉。
或者该说——对面始终看不清人脸的东西,就是“他”!
他借机挑下对面的斗篷,衣服落地,才露真容。
这脸与他可谓是一模一样,但“他”眼底血红,无光无神,就如同一个木偶,机械地被操控着完成一个又一个的动作,用他学过的剑法攻向他。
原来这就是“试心”,以打败自己来证明自己。只不过,漆舜所面临的是真正的“漆舜”——不是这个区区结丹境界的凡人,而是那个远在界山的东教教主。
“啧。”这剑法是他父亲所教,天底下除他以外无第二人知晓。尽管如此,想要跨越好几个境界打败“他”,也不是单靠变换进攻策略可以实现的。
漆舜应对艰难,体力不断消耗,颇有可能要战死这里。他趁对方进攻空挡抬头看天,白茫茫的天空中有一轮最亮的圆。圆斑西移,与他刚进来时的太阳方位已偏离不少。他算了算时间,决定速战速决。
他手头除这把剑和杨轻煦送的丹炉外几乎没有其他能用得上的法器,要打败“他”,就只剩一个选择。
他调转剑尖方向,刺破了眉心的皮肤。鲜血流过鼻梁,顺着脸颊滑落。再往里,剑尖捅破了皮下红黑色的结晶。
结晶破裂声轻响,魔气瞬间从眉心涌了出来。体内,经脉被突如其来的魔气冲刷,吞噬掉原有的天地灵气。本体的修为涌入身体,漆舜眼角红色云纹立现,眼睛褪去掩人耳目的黑色,露出一片血红。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境界更上了一层。
春泣剑魔气缠绕,微微颤动,似乎比主人还要激动。漆舜迎着攻势而上,挑飞对面武器,一剑捅穿那个人的胸膛。
没有血液流出,时间仿佛停止。“他”的面部突然瓦解,露出塞满桃花瓣的内里。秘境大风忽起,吹起了“他”身体里的桃花瓣。
花瓣一片片沾在漆舜身上,无论怎么动作都无法甩掉。他索性唤出魔气,将花瓣拦在了外面。
但花瓣还在不断地贴近他,缠绕他,渐渐地在他身边汇成一个花球。
漆舜脚下出现亮光,试心剑阵法展开,不过片刻,他就从阵中掉了下去。
试心剑不远处,花球缓缓浮现,花瓣被海风吹开,露出了被魔气环绕的漆舜。
何洛持杖,南宫持剑,对此变数皆严阵以待。但在她们身后,杨轻煦突然失去意识,悄然倒地。
“师父!”先一步从试炼出来的先禾冲上前去接住杨轻煦,却在碰到他的身体时被魔气击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轻煦!”
陷入混沌的杨轻煦落在了漆舜怀里。南宫薰率先反应过来,用剑划破了漆舜的魔气屏障。
透过魔气,她看到满眼猩红的漆舜横抱起杨轻煦,一脸得意表情。
“杨轻煦!”南宫薰喊道,试图唤醒他怀里的人。她一边伸手进去试图抓住杨轻煦,阻挡她的魔气却越来越厚。她不得已又喊了一声:“轻煦!”
“哈哈哈哈,现在,师尊是我的了!”漆舜大笑着看她徒劳无功的喊叫,搂紧杨轻煦,忽地化作黑烟离去。
挡住南宫薰的魔气突然散去,她趔趗了几下,摊开手掌,一缕魔气从掌心逃离,跟着往漆舜的方向飞去。
但她不能追。
蓬洲岛主闭关,代行岛主职责的丹炎长老也被漆舜带走,若是她走了,岛上就只剩何洛一人。
她握紧拳,走到了何洛身边。
何洛正看顾着先禾和其他弟子,见她过来,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拉她在身旁坐下。动作间,南宫薰被何洛覆上来的手逼着松开了拳。
“师父他……”先禾望向试心长老,着急询问杨轻煦的去向。
唯何洛淡定,转头对着南宫薰说:“先开始仪式吧。”
先禾一慌,挣扎着想要起来。没有得到治疗的内伤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的挣扎更加痛苦。“不,师父他——”
何洛持神农杖将他压回地面,往他嘴里塞了一枚药,强迫他吞了下去。“他已经不是你的师父了,你还是乖乖跟着外门长老离岛!”
“不、不要!”先禾抓住何洛的手,不停摇头,“我后悔了,我不要离岛!”
“你已通过试炼……”
“这由不得你选择!”何洛用力将他制住,严厉喝道。“南宫,动手!”
先禾眼角的泪不断涌出,南宫薰叹气,快速扯下先禾腰间的青玉浪牌,压在他的丹田上。她手上掐诀,念念有词,青玉浪牌底下发出微光。她慢慢拿起玉牌,跟着玉牌被牵出的是先禾身体里被灵气裹着的金丹。
何洛当机立断,伸手抓住金丹,用力捏碎!
金丹中汇集的灵气重回天地,青玉浪牌恢复原有光泽。疲惫感袭来,先禾不舍地闭上眼,缓缓晕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南宫薰微喘,跟着何洛坐回了地上。何洛收回神农杖,站了起来,等着外门长老过来将人带走。她环顾岛上,视线最终停留在不远处的桃源岛。
“哼!”想到了什么,何洛冷哼,握紧神农杖,转身离去。
“阿洛!”南宫薰喊了她一声,她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她。
泪水划过何洛脸颊,她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却又像是把什么都说了。
南宫薰跑上前去抱住了她。
她抓着南宫薰身后的衣服无声地哭着,直到心情逐渐冷静,她带着哭腔狠狠地说:“我要去找他算账!”
“好!”南宫薰道,“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去把这一切都说清楚。”
她们谁都不知道那个人听后会如何。
只是她们别无选择。
此等大事,必须交由岛主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