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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道路错综复杂,殿外廊道、小径曲折蜿蜒,它们看似有无数条分岔的道路,实则其中大半没有尽头,路走着走着便消失了。
斩秋看着脚下时刻变幻着的道路,心中隐约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想来若无侍者的指引,她恐怕会迷失在这诡谲的殿宇之中。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两日,她不可随意出入自己所在的宫殿。若要出去,则需妖族侍者的陪同。
这与禁足有何区别?
而且他们四个都被安排在不同的宫殿,彼此之间也就此断了联系。妖皇这么做,莫非是存了将他们彼此隔绝之心?
就在斩秋沉浸在这复杂的思绪中时,脚步已不知不觉跟随侍者走到了终点。她抬起头,望着殿前的牌匾,轻声念出了上面的三个字:“琼光殿。”
入夜。
月光穿过高耸的窗棂,安静地洒落在地上,仿佛为其披上一层薄薄的银纱。
此时殿外没有侍者,只有四头妖兽看护。是以斩秋就算在殿中待得百无聊赖,也只能走到窗边暗自叹息。
她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心中想起了灵衫,不由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灵衫那边如何了……”
不想此话落下竟有应答。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她眼下定然无碍,你无需担心。”
斩秋惊讶地转过身去,只见百里及春从阴影中缓缓出现,步伐沉稳从容。
“你是怎么进来的?”斩秋疑惑地问他。
今日妖皇并未告诉他们彼此的住所,况且在这个时辰,已无侍者引路,他是如何找到她的?
百里及春依旧不疾不徐地朝她走近,随着他的移动,月色逐渐照清了他的轮廓,揭示出那双深邃的眼睛。
“走来的。”
他的目光平静,口吻更是敷衍。
听到这个回答,斩秋微微蹙眉,目光直直地盯着百里及春。半晌,倏尔想起了什么。
那日他们前去裘安寝殿时,他也是这样一副坦然从容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他在天宫时能驾轻就熟地避开朝云宫守卫进入裘安的寝殿也就罢了,毕竟天宫之中尚有他安插的细作。可如今到了妖族皇宫,他为何依旧来去自如?
就算妖族也有他安插的眼线,可是这里地形复杂,道路变幻莫测,他又是第一次来此,仅凭细作传回去的消息怕是无法做到对此地形了如指掌罢。
想到此处,斩秋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而深沉,其中混合着震惊、猜忌与隐隐的不安,垂落在身体两侧手指逐渐收紧,她往前一步,沉声质问道:“百里及春,你究竟是何人?”
后者目色微动,眼中闪过一瞬不该有的期待,而后很快便被理智淹埋。
他静静注视着她,漠然道:“你觉得呢?”
不知为何,斩秋似乎在他脸上看见了几分失落。但当她欲仔细探究时,那点失落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你不是第一次来这儿?”斩秋道。
她虽然在问,但语气十分笃定,仿佛已经知道答案。
“算是吧。”百里及春垂眸半晌,淡道。
他的回答模凌两可,教人摸不准他的意思,斩秋又问:“据我所知,魔族与妖族虽无交恶,但关系也没好到让你一个魔尊随意进出妖族皇宫罢?”
“的确没有。”
“那你为何对这宫中道路了如指掌?”
百里及春闻言默了片刻,继而抬眸紧紧盯着斩秋,他的目光专注到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声音却尤为懒散。
“若说本座比你多活过一遍,你信吗?”
话落,斩秋的瞳孔猛地一缩,面上浮现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她的脑海登时闪过了无数的疑问,试图猜测他此话背后的真正意图。
他是在试探她吗?他都知道些什么?
这般想着,斩秋的掌心随之冒出些许细细的汗珠。她咽了咽喉咙,正色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既知是胡话,何故如此紧张?”百里及春轻轻颔首,随后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唇边却倾泻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斩秋听罢敛眉,目中透着浓浓的警惕,转开了话题:“你半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确有一事想要问你。”百里及春道,“若裘安欲对裘霜不利,你会出手吗?”
听他这么没头没尾的一问,斩秋忽然间有些恍惚:“怎么个不利法?”
“比如,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