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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微生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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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便是一声轻叹,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笑意:

“不过叫我知道你这小师侄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事……等着吧,少爷,我所知道的绝不止这一点,待我回去将这些完全禀报教主大人,有你好看!”

“你不会的。”柳泽槐懒懒地冲着夜风喊了一句,翻了个白眼。随后脚尖在屋檐上轻轻一点,便落至方濯身边,伸手一按他的肩膀,以扇子指向西南方,低声道:“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方濯点点头,先行一步。果然,那儿躺着一具无头尸身。而它就被藏在方濯此前与微生守一相遇的地方没多远,顶多五步。反而是树被轰倒后才露出端倪,但微生守一藏得并不用心。尸体的头已被割下,伤口平整,但在颈后有些倾斜,明显是在此处时受到了他人的影响。方濯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有其他人,但是从这具尸体背后的脚印来看,明显人来得很快,微生守一很仓促。但到底,他也不能仅凭如此就确认这是楚惊楼。尽管它穿着楚惊楼离去时的衣服、身形也似乎很像他,但依旧不能确定。

直至柳泽槐来,将尸身翻了过来,手指顺着那脖颈的断裂处摸了一气儿,将沾满了血的手放在鼻尖嗅了一下。

“是楚惊楼。”

他将尸体往地上一掷,站起身来。

“他的血中有此前喂他的灵草的味道,这种药是靳长老亲手调配而成,其他人不会有。”语罢,他踹了这无头尸身一脚,此前的从容镇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烦躁的一声嗤笑,“师叔说的真没错,微生守一这家伙肯背叛魔族,就能背叛我们。不过,我除了信任他,倒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使……”

楚惊楼虽然死了,没了用处,但他的尸身也不能丢在这儿,以防次日吓到周围的居民。柳泽槐平常在家里连地都不仔细扫,更看这个恶心了他几天的货色不顺眼,便指使方濯把他背回去。天可怜见,方濯也是头一回背死人,还是个没头的。从那一地暗血中将尸体拔出再负到背上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更何况,搭在他肩上的还不是一颗头,而是被柳泽槐以特殊法子勉强止住血的断裂的一截脖颈。

没了魔息的束缚,血气便直冲鼻尖,顺着眼角与眉心往里钻,难受得方濯总想作呕。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封住嗅觉,可双眼却依旧酸涩肿胀,无从自这浓郁的血腥中脱身。好在柳泽槐看他难受,主动过来和他聊天,但一张嘴那气味又往喉咙里钻,更是催得胸口难受,无论胃里有没有东西,都一齐往上涌。

柳泽槐看他样子,竟然很是愉悦地笑了一声。他拍拍方濯的肩膀,松松快快走在旁边,笑道:“哎,好师侄,你可别跟你师尊说我这是为难你啊。真不是,我在天山剑派蹲了这么多年,哪有你有力气?这是权衡利弊、人尽其用。真不是我因为你俩的事儿为难你啊,真不是。”

方濯只听,不敢说话。他当然知道肯定是。柳泽槐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倒不是因为他俩在一起,而是因为柳轻绮竟然从头到尾一直瞒着他。他无法接受这个,又不能远程冲他开炮,只好将这一腔怨气倾注到他徒弟身上。早在两日前,他刚知道的时候,便主动跑过来找方濯,阴阳怪气地问他以后是不是得改称呼叫表嫂。吓得方濯躲了他好几天。他不怕叶云盏这种来找茬的,就怕柳泽槐这种手也不动骂也不来但一天到晚无限期地阴阳怪气的。方濯说不过他,讲理好像也不占理,也只能吃哑巴亏。如今柳泽槐这么讲,他也只能嗯嗯称是,心底里连个白眼儿都不敢翻。他不搭腔,柳泽槐自己自娱自乐地阴了一会儿,也就安静下来。过了一阵子,他突然说:

“你不向我要求回振鹭山?”

方濯的嘴唇动了两下,抬眼瞥他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回。”

“为什么?”

“回不去。也、也不能回。”

他的眼睛又垂了下去。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很久之后,身旁才终于又传来柳泽槐的一声轻笑。

“话糙理不糙,是这么个意思,”他说,“我本以为,你就要被那个微生守一骗过了呢。结果好在你师尊没看错你,我也没看错你。”

到如今,心脏才终于被放过,骤然喷播出无穷血液,掌心滚烫十分,大石咣的一声落地。方濯的呼吸终于顺畅了下来,有如难得的生机。可这感觉却又让他喉间一堵,低下头去。柳泽槐又说了一点什么话,问他两句,他不回答。柳泽槐等半天等不到他回话,转头一瞧,就乐了。

“呀,哭什么啊?你看你这弄的,跟我把你整哭了似的……好了,不要抹!手上全是血也不嫌埋汰。多大的人了还哭,还哭!再哭你师尊不喜欢你了啊?”

柳泽槐纯粹顺口一提,他还在怀里找帕子,却在这时突然听到方濯强忍着哭腔嗫嚅的声音:

“他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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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营地的路上,方濯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才明白为什么柳泽槐明里暗里挨了靳绍恒那么多骂。他一边因为情感的大起大落而忍不住自己哭哭啼啼的,一边又竖着耳朵听柳泽槐讲八卦。只是一听,他就难免吓了一跳:柳泽槐干的事儿可真不小。往严重里说,这就是“通魔”。

因为那个微生守一还真没说错,他和柳泽槐进行了一场交易——他负责给柳泽槐提供他需要的东西,而柳泽槐则要替他砍下楚惊楼的脑袋。只不过柳泽槐在成交的时候跟微生守一说他要借楚惊楼两天。而则所谓的“两天”,对于他大少爷来说,就是个虚词。他是能帮微生守一砍下楚惊楼的脑袋,不过也得等他目的达到了才成。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得很,明白微生守一一定懂这个“两天”是什么意思。但他就是装傻,可到底,自己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用得着他,只好作罢。

“为了得到那纱荫草,我可真是煞费苦心……此物只长在蛮荒之地腹地,若非魔族绝不可能摘取。那微生守一此前便曾经拿其他的药草骗过我,幸好你师尊上次手眼通天一样采回来几株,才没让他得逞。唉……可惜还是被他摆了一道,不过多了一点剂量,就险些酿成大祸。”他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你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还是那句话,若在正常计划中,被激发一半狩猎本能的曲银光是很好战胜的,会容易许多。可只消多一个指尖的浓度,便可将他的狩猎本能全部催出,幸好你们没事,也幸好你们这样都赢了。”

虽然没有捉下活口,但是杀了曲银光,就是除去修真界一个心头大患,柳泽槐同样很高兴,夸赞了两人好几天。方濯最开始听的时候耳朵都发红,几次后有点习惯了,但却还是不好意思。他微微别过头去,此时,相较于自己的功绩来说,他更对微生守一感兴趣:

“那个微生守一为什么要帮我们?小青侯你之前不是说,他是魔族派到蔓城来的三大将之一吗?”

“是啊,”柳泽槐道,“所以倒戈了嘛,倒到我们这边来了。不过不算正儿八经的自己人,他这人嘴里没两句实话,你别信,下次见面,照打不误。”

“他是燕应叹手底下的大将?”

“以前算。”

“……以前?”

“嗯,对,以前,”柳泽槐长出一口气,“大概,在十年前吧。正好是燕应叹刚横空出世那一阵,不过比他还早点,这人主要带着魔族在修真界边缘烧杀劫掠,不少路过的小宗门的弟子都死于非命。后来要去捉他时,才知道他是燕应叹的部下,只不过那时谁都不知道燕应叹是谁,怎料到不过区区一年,这无名之辈便已在天下掀起大风浪。而微生本人实力不强,他会跑得那么快,只不过是因为在场的你我他都打不过,但他也有一项特殊的能力,那就是分身。这项能力可以助他保命,也能扰乱战局。比如这次你见到的,就不是他的真身。”

“还有一点,”柳泽槐说,“那就是他会算。”

“算?”

“不错,会算。这个人据说是蛮荒之地卜算世家出身,占卜很灵。也许也是因为如此,燕应叹最初将他奉为大将,后来又把他囚禁了。”

讲到此,柳泽槐突然诡谲一笑,望向他,意有所指道:“因为他算出来,燕应叹的此次报复行动,必然失败。”

“他最开始欺骗你说你师尊已经去世,恐怕也是打算用自己的这层身份来唬你。只不过你不知道他是谁,幸好。他此前便常以此来坑蒙拐骗,以前抓过不少魔族,都说被他害得不轻。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对于魔族来说就不是,当然,对于我们来说,更不是。”

方濯沉默半晌,道:“不过仅由此,我还是不放心就这么信任他。尽管他被燕应叹无端囚禁十年有恨,但是,若要他来帮我们,恐怕还是……”

“当然不是因为他被囚禁十年我才做的这样的决定,”柳泽槐说着,觉得掌心空旷,又一展扇子,“方濯啊,你应该搞明白,有些事情没那么单纯,当然,有些规则也并非一定要遵守——”他以扇抵掌心,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这是好孩子的通病,因为有时候林樊也想不明白。你们搞不懂为什么我们的敌人将不是魔族而是自己人,是不是?”

方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他的心里确实隐隐有谜团萦绕,无法窥见,但又不能忽视。

“那是因为你们习惯了听话,习惯了规则,”柳泽槐说道,“你们的师长让你们去做什么,你们就去做什么。当然,他们下达的命令往往也是准确的,所以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的掌门——魏涯山魏掌门,突然要集结队伍去端掉蛮荒之地,你们会这么干吗?”

方濯不知道说什么好,依旧没吭声。但他的脑中却已经回想起了当日沈长梦要求集修真界之力去讨伐魔教总坛的场面。柳泽槐明显也想到了,他眼神一亮,很高兴自己有了个现成的例子。

“对啊,就是你现在想到的那个,”柳泽槐说,“且不论沈掌门现在和你们有没有恩怨,就说当时,他堂堂掌门主动要求大家集结起来,可有谁愿意去听他的吗?这不是声誉的问题,就算是魏掌门,我们天山剑派自家的掌门,贸然提出,也不会有人应和。因为大家不知道能从中获得什么,更不知道是否能够真正端掉魔教总坛。”

“这是一些在执行前不可能知道结果的决策,而又涉及到数万人的性命,其中有你的,有我的。现在的那些魔族就是这么想的。十年前,当燕应叹鼓动这些魔族扰乱修真界与民间时,不少人都以为他是打着入主修真界的打算去的。结果呢?他燕应叹连这么个旗号都没打出来,实际上对于入主修真界没有一点兴趣,纯粹为了个人复仇。但是其他魔族可不这么想。就这样,他们被含混不清地骗出蛮荒之地,又被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之中……死人不计其数,堪称尸骨如山。本来以为以生命作为砝码已经得到了可怕的教训,可造成这一切的魔尊却没有死,十年后卷土重来说还要再来一次……若不能确定此战必胜,又怎么会有魔族白白来丧命?微生守一就是其中一员。你也能看出来,他是个投机倒把之人。此行非但不能得到有利于自己的结果,还可能会成为尸骨中的一员,他早便看透了。只不过,他看得更早一些,远在十年前便发觉了此事,于是,他被燕应叹囚禁。这就是原因。”

方濯听着,十分惊奇,也触目惊心。此时他对于十年前那场自己并未参加的大战又有了全新的感受:对于修真界来说,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是不堪回首的充满了血腥与失败的惨痛的过往。但是对于魔族来说,这却更像是一场骗局:故事的所有情节都未曾根据应有的方向来进行,甚至从头到尾都不过是自我的感动,血肉之躯怎顶得过一声轻飘飘的命令便降下的万千箭矢?甚至到了最后,燕应叹都没有为他们做过一分,也许可能都没有记住其中的任意一个。

这样想着,他不由地说:“这么说来,微生和楚惊楼有仇,怕不就是观念上的不同?”

“你咋总把人想那么好,”柳泽槐笑了,“他俩要真能到这地步,我倒还要高看一眼。纯粹私仇罢了。楚惊楼抢了微生的老婆,又跟她生了两个孩子,就是这么简单。微生守一气不过,又打不过,才愿意和我交易。”

方濯瞠目结舌:“孩子都生俩了,就一直都没报这仇?”

“他能有啥办法?打不过人家嘛,楚惊楼在蛮荒之地也算是高手,实力不够就只能挨打。”说着,柳泽槐长叹一声,又看一眼他背上的尸身,故作遗憾道,“可怜可叹,娇妻美妾在侧,却无福消受。不来就好了。不过,十年前他杀的人也不少。如今就算还债,只可惜没死在更应当复仇的人的手里。”

柳泽槐还为楚惊楼这张过于严实的嘴而耿耿于怀。不过楚惊楼不说的,微生守一倒是很确切地告知了,方濯听到“明光派”的时候眼皮就一跳,如今随着话题想到,又是一跳。他直觉不愿意同这个门派对上,它总让他想起惨死的姜玄阳。说来也怪,明明并不喜欢他的做派,明明知道他们此生都不可能做成朋友,可想起他的死,方濯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他想,这也许是因为姜玄阳死得太冤。为一个不值当的人甘心而凄惨地死去,太冤。

想起姜玄阳,便不免想到于朗深。但他现在可没闲心去因此人而争风吃醋,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柳轻绮的现状,哪怕是这个情敌告诉他的。但他的故事,目前却依旧只有那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简单地记了他的伤势,根本就不能让他安心。而微生守一既然能想到这样来骗,必有原因,何况柳一枕竟又真的“复活”,几重压力之下,他几乎都能想到柳轻绮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但他却抿住嘴唇,任由脑中胡思乱想,人不吭一声。也许是面上忧思实在过重,又或者是突然的沉默让人感知到不对,柳泽槐明白了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他主动说道:

“对了,方濯,你还没跟我说你是怎么知道你师尊没事的呢。难不成还真是心灵感应?”

听到柳泽槐再说“没事”,方濯的心才又慢慢缓和些许,勉强笑一笑,空出一只手拍拍腰间伐檀:“我的剑上有我师尊所赐的观微剑意,会替我挡住我所始料未及的攻击。此前我一剑劈倒大树,因误信谣言,见树木将倾,心中已有死志,不想躲开。谁料伐檀突然不动而发,劈出一道剑气来,正是观微剑意。这剑意与我师尊的灵息相挂钩,只要他在,那么观微剑意便也在。由此我知道,我师尊肯定没事。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五百两银子赠剑予你,又送你保命技,他对你也是真上心。”

“师尊对我的恩情,我是这辈子都还不完的,”方濯微微低下眼睛,“只不过,此前对战曲银光时,我曾数次手足无措、险些为他所伤,观微剑意却并未出手。……那时情况紧急,我并未留心,现在想来才明白,也许是我师尊那时情形便很不好,观微剑意已经无法相助。”

所驻扎处已在眼前,隔着一道弯,也能看到蔓城城主专门为之垒起来的用以区分的大门。月亮模糊如云雾,月光却清澈透亮,照亮他的脸。无头尸身沉沉地压在背上,可他浑然不觉。

“不过小青侯你放心,我明白利弊,明白蔓城需要我,我是不会走的。”

“尽管……尽管我是真的很想见他。”

他苦笑了一下。随即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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