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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抱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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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囿于柳一枕的躯体中,方濯真想一下就扑到栏杆旁边,能最近距离地观察下面的人。心脏怦怦直跳,看得面颊和耳朵一同发烫,脸十分不争气地腾的一下就红了。他吞一口唾沫,心中暗叹道:“真好看……”心里痒痒得很,巴不得直接也跟着跳下去,与他并肩而立,拉着他的手好好地瞧一瞧、看一看。叶云盏果然没有骗他,这果然是他最风华正茂、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时候。

方濯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只能恳求柳一枕不要到处乱晃,只钉在这里就好。幸好柳一枕不太爱看热闹,眼睛始终盯着楼台下看,短时间内应当没有想要行动的意思。他不做声,可眼下一切已尽收眼底,随后方濯便发现实际情况其实与柳泽槐描述的有所不同:两人压根就没多说什么话,互相报了名字,再多看对方一眼,柳轻绮就动手了。他一点也不像是要给柳泽槐反应机会的样子,飞起一脚就踹了上去,同时手抵住剑柄,金属刷的一声出鞘,破空之声竟能从擂台上一直穿到高台四处,令人后背一震,忍不住头皮发麻。

方濯定睛细细看了看,剑柄末梢扬一道红影,正随着他的身形意欲拍打手腕,此剑正是杳杳无疑。这说明杳杳剑早在英雄擂前便已经被柳一枕赠予徒弟,可为何杳杳打得这么快,伐檀却足足有五年方才出世呢?

这其中到底有何细枝末节,谁也不清楚,但多亏了真心镜,方濯总算是能一窥当年杳杳剑旧貌——十年后的杳杳剑是他亲手从宝乾湖底捞上来的,灌了好几口冰凉的湖水,一上来便趴在岸边咳嗽,还差点把水都甩到叶云盏身上。他湿漉漉地就地而坐,借着月光,慢慢推开剑鞘,可入目所见却让他傻了眼:杳杳剑身为一柄神兵,温酒浇过,见血无数,可剑锋却已全然锈迹斑斑,再见不到半分往日风华。如果不是叶云盏在旁确认这就是杳杳剑,外加虽是剑身已然生锈、可剑鞘却依旧古朴稳重,不见损毁,方濯简直就要怀疑是不是他捞错了。

他知晓此事本就没有经由柳轻绮同意,带把生锈的剑回去只怕更让他触景伤情,于是想方设法地要替他除锈。他和叶云盏两个人头痛脑热了一整天,左右寻不得法子,最后只能依靠他自己,用一张篾片先刮一遍,随后对着窗户细细地磨。从手指遍寻粗糙,到剑身渐次光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耗费了多长时间,可一想到回去后便能将杳杳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送归柳轻绮那千疮百孔的十年,他就觉得一阵激动,一想到他的脸,便几乎遏制不住满心的幸福,这幸福让他忍不住浑身一抖,可心脏重重一跳,无终止的忧虑便又重新涌上心头。

……若他不需要、不喜欢呢?

若他无令而出、带回来的不是回忆而是痛苦,他又该怎么办呢?

但无论如何,剑客手上不能没有剑。他不能任由这曾经的天之骄子像自愿被拔了牙的猛兽,向自己低头就等同于屈服于命运。叫柳轻绮就这样从此再也爬不出命运深渊吗?相较于触怒他而言,方濯自觉这更恐怖。若能叫他重新爬起来的方式只有一个,爱他的人定然不会轻易放弃。

想着,英雄擂上已是风云变幻,所有人目光都凝聚于其上,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战局变化。柳泽槐那狂劲儿是近几年被磨平的,十年前倒当真如他自己所说,狂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如今却是遇上了硬茬。这应当是摇影剑和杳杳剑第一次对垒,这此后将并肩而行又分隔数年的神兵方打一个照面,便狠狠地撞到了一起。顿时像是自剑锋深处发出一声尖啸,风声骤然而起,吹动满场衣袂纷飞,发丝纠缠在一处,一撤身,便又好似紧紧缠绕的毛线团被拽住了两头,再狠狠分开,扯得两边都痛。

少年人的争斗就好像烧着的篝火,噼里啪啦地将身遭的一切都彻底烧灼、吞没,不留半分余地,也不给自己和彼此一点喘息的空间。这一剑对上,两人不约而同收了手,柳泽槐那漂亮的眉毛轻轻挑了挑,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将摇影剑随手往后一背,歪歪脑袋,问: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柳轻绮嗤笑一声,在师尊面前的乖巧荡然无存:“你管呢。记着我是打败你的人就行了。”

“哎,这不好,”柳泽槐的脾气也真是很不错,“这样吧,如果我打败了你,你就喊我一声哥,行不行?我看你出剑的确非等闲之辈,有资格同本少爷一战。”

不过他虽然脾气看着比柳轻绮好点,可到底是锦绣堆里的大家少爷,幼时千娇万宠,长大后如众星捧月,又少出师门,难免傲慢。柳轻绮年少时既被师姐称为“小炮仗”,这脾气也是名不虚传,一下子他的背影就显得有点僵硬,肩膀轻轻耸起,露出一个有点奇怪的笑容。

“我叫你哥?”他笑了笑,脸色却有些不善,“你等着瞧吧,柳少侠。”

他最后上下打量了柳泽槐一遍,随后剑于掌中倏地打个剑花,人便流星似的往前一窜,突然人影剑影并至,直取柳泽槐面门。柳泽槐反应极快,人不见,罡风先扑面而来,在剑影呼啸之前便已极速后退数步,剑锋向上一挑,正迎面接上,利刃微斜身随剑动,劈劈啪啪接了数十招。他出招十分奇怪,似是只修了单手剑,劈砍挑刺皆是由一只手完成,虽是身形辗转飘逸颇为轻盈潇洒,但到底力量不及,不得不多借助化劲。而柳轻绮用剑,方濯曾数次吃过苦头,最难以招架的就是那股力量,好像能顺着手腕一直压到剑身上一样。可他身量修长纤细,怎么看都不像能力拔山兮的那种,但有时他又连个食盒都打不开,这变化莫测的力量搞得人眼晕,也让方濯总摸不清自己的位置,切磋的时候用尽全力也难占得几分便宜,该他占便宜的时候却又轻手轻脚只怕弄疼对面,叫柳轻绮又想笑又有点不耐烦,几次拧着他的耳朵问他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而他到底受过重伤,又心灰意冷多年疏于练剑,其实力量可能当真不如往日,至少气势上的确有着微妙不同。看年少时的他出剑,尽管并未正面对上,可在远处却也能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剑风冰霜,像一头伸了爪子追捕猎物的豹子。他的身形也似这捕猎者般敏捷,形容青涩、身形劲瘦,每一声剑锋碰撞时的骤响都会让他手臂上那层薄薄的肌肉微微一鼓,同时也会让柳泽槐略后退半步。方濯亲身经历自然知晓,这剑势化起来寻常,可源源不断化去却难。海上波浪虽是声势浩大,可若只有一瞬汹涌,自然还有机会躲过。怕的便是一浪接一浪、一层连一层,波浪携云接天际,从不止息,这不将人掀个跟头又岂会罢休?

柳泽槐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在被这力量向后竟已逼退三步时,他微微斜了剑,略一转身。这个动作虽小,但在楼上人眼中却看得真切,方濯这才看清柳泽槐一直垂在一侧的左手究竟在干什么——他手指轻动,正成剑诀,指尖稍有雪色轻闪,剑锋便随之向外劈出一道银光。他的剑诀掐得极快极熟练,几招便换个手势也不在话下,且一个都没有掐错,不多时略显颓势的场面便有所反扑,一方刚打下来的局面被无声无息颠覆,柳泽槐止了后退步子,甚至动腕将剑柄向下一压,震得柳轻绮眉头微皱,不得不横剑于前,转攻为守,硬扛了这一下。

方濯心里原便有所猜测,看到柳泽槐一息间竟连续顺畅从容地掐了三个剑诀,心头倏地一轻,方才明了。同林樊交手久了,他竟然忘了,天山剑派始终闻名于世的首要功法正是召唤流。就连让林樊几年前技惊四座的也正是他那年纪轻轻召出来的冰龙,天山剑派向来不以近战闻名。他们家一直目标明确,派内弟子单论用剑弱些也是正常的。只不过是与林樊的几次对战中,他一直中规中矩,方濯始终没怎么见过他掐剑诀,那冰龙更是惊鸿一瞥,此后再不见了,久而久之他也将林樊修的剑与他们自己画了等号:实际上他可不一样,自小主修的就是各种诀,只不过是他不常用罢了。

方濯又想起以前同林樊聊天时,曾经听他说过,若非担心会有人在背后生非议,他也许就不会去天山剑派,而是选择来镇鹭山找他表哥。若当真如此,他二人说不定还能早些相识,真正做一对师兄弟——但语说至此,他却没有多少遗憾,好似只是顺口提一提,并不对如今的生活有什么不满。他喜欢、爱天山剑派,哪怕也许他们的功法与他自小习得的尚有出处,林樊还是愿意为天山剑派送上他的全部。他二人的爱太相似,方濯更觉此人似某种知交,如今在这种情境下想起,更觉敬佩:林樊分明可以用剑诀,他练诀如此多年,赫然对上方濯,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定。可他就是不愿意这么做。对待切磋,他会用自己更喜欢的方式,他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但柳泽槐当时虽然狂,但看起来还是比较听话的那种,当时修剑也许不如林樊那么狂热,在剑法上也可能不如柳轻绮,可控制上略胜一筹,便使得二人又成了平手。剑刃一触即分,短短半柱香内,两人额上就都布了些许薄汗。柳轻绮一竖剑于身后,观察着他。半天后说道:

“你是天山剑派的人?”

柳泽槐之前一直还算是比较冷静,闻言却是有点生气了:“闹什么?打了半天,你现在才知道?”

柳轻绮笑道:“别急,别急。我还从来没和天山剑派的人打过架呢。”他有点好奇:“不都说你们门派远离中原吗,你来,跟你师尊说过了吗?”

可怜柳泽槐既要找他的破绽,又要应付此人莫名其妙的话唠。好在此话不算是对天山剑派的非议,也没招致多大的反应,柳一枕却突然笑了一声。

说实话,“柳”这个姓氏不算多见,可在场目前竟然就有三个姓柳的,而且彼此之间都有关系、却并非血缘关系,方濯怎么想都觉得这副场景很诡异。估摸着在座也有不少听到柳轻绮的名字后会窃窃私语去想这是不是一对兄弟置气彼此争斗的大戏。他就听到叶云盏在旁边咕哝:“这人怎么也姓柳?”他年纪小,当时还没抽条,刚到方濯的腰,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过去狠狠地按一下叶云盏的头,不欺负白不欺负。

但柳一枕没这个打算,他对这个小师侄好像很不感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令狐千眠而连坐到了他徒弟。

叶云盏扒着云婳婉的衣袖,一个劲儿地往栏杆上踩,要往下面看。云婳婉担心他摔下去,便紧紧箍着他的腰,把他像个水桶似的拴在腰间。师姐弟两个盯着台上,目不转睛,令狐千眠抱臂于身后,吹了声口哨。

柳一枕微微侧目。令狐千眠不在意,笑道:“师侄这话问的不好。这小柳少侠以前我听说过,乃是掌门座下目前最小的弟子。英雄擂虽然重要,但也不至于掌门也跟着来。”

果然,一听这话,柳泽槐的表情就有些微妙起来。他没的说,虽是掌门座下弟子,但事事却不能由师尊跟着,估计这么多年来心头也是有些憋气。

他一不说话,柳轻绮也觉得有点不对,赶紧闭口也不说了。说来也怪,此前他俩一直剑拔弩张的,交了几回手后,关系竟然莫名地缓和了一些。可能也是觉得棋逢对手,语气纷纷都放平缓了一点,只是柳泽槐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再和他唠叨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掀起眼皮又看了他一眼,突然左手连捏三诀,摇影剑有如一道被授了勋带的柳条,自他的手指间延长、飞出,又被他一把握在掌中,纵身直取柳轻绮前心要害处。

铛的一声,杳杳剑骤然于前,与其撞击一瞬便立即抽身而去,向斜后方连退数步。方濯被他训过不少次,说他只知攻不知守,不要命的法子一时有效,却不可执着一世,一旦被抓住了把柄就很容易因此而设套。只是多年习惯,也并非一夕之间就能改变的,他倒是有心,只可惜估计还需要更多切磋才能有所变化。如今睁大眼睛,全神贯注,打算看看他是怎么干的。这一下倒也是有些惊异:说实话,柳轻绮的风格跟他实在是差不了多少。杳杳与伐檀本便同出一源,性情也类似,只不过多年不见,此剑许是也会同主人的心性一般有所改变。那么多年前,若他俩能有机会站在一起,估计有不少人能直截了当便认出这二人绝对师出同门——杳杳剑被执于掌中,却是分外轻松,好似只往外轻轻一抛。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刀剑碰撞声却骤然而起,剑锋相碰间瞬时迸出一道火星,牵着柳泽槐的剑锋向外一拐,随后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擒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臂,膝盖提起向侧旁一个横踢,作势便要踹他执剑的那只手腕。柳泽槐反应也很快,不给他一点机会,就着这股劲头向后一翻,襟带云似的飘起又落下,也像一柄长剑往前一抽,尚未落地便已再次起身,剑刃一片银杏叶似的从天而降,一时有如雪山震啸、风暴将至,眼前一瞬而过一道风雪幻影,刃侧像扯出一道长烟,又在空中凝成利刃,一剑劈落。

柳轻绮立于原地,右腿稍微动了动,手指轻轻抚上,抵住剑锋边缘,稍稍擦破了一点肌肤。一滴血缓缓流上剑身,一路蜿蜒向下,转瞬便激起一点淡淡白光,震得掌中剑柄末处那绘着一条柳枝似的纹路半明半暗,像将落时的太阳光。柳泽槐此剑来势汹汹,带着股震天盖地般的气势,直刺他的眉心,且速度极快,只一个呼吸便从飞雪中跃出,风霜将至时,人也已到眼前。

柳泽槐左手拇指抵住中指指节,嘴唇上下迅速翕动一瞬,摇影剑便已凭空生出数道利刃,急刺而下,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丝丝缕缕如暴雨倾盆。这种情况方濯也曾遇见过,当年同裴安之一战时便仿佛如此,而他当时自然是硬顶了下去,事后身上有多难受暂且不提,就说此事在几位长辈心中留下的印象便足以他后来后悔数日而不得歇。要他现在照旧如此,保管得被柳轻绮吊在门口揍一顿,如今有了机会进行“观摩学习”,方濯精神百倍,定要好好学学柳轻绮到底是怎么做的,可他做足了一切准备,发生的事情却令人大跌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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