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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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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笙在一个深夜被暴雨声惊醒。她近几日一直睡得不好,仿佛还沉浸在那空无一人的城外村庄中。转头一看,方见卢三也没睡着。两人面面相觑。洛笙抬起手,想为他拉拉被子,却被卢三一把抓住了。

“在想什么?”

洛笙的手指与这人的掌心温暖地贴在一起。这短暂的和煦吹散了心头阴霾,让她微微笑了一下。

“没事,”她说道,“你怎么也没睡?”

卢三道:“我在想你想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我自然知道,”卢三摩挲着她的手指,声音很轻,“若你想去,便去吧。我不拦着你,只怕你看了伤心。”

洛笙不说话。他们说的是去赏翠楼的事。卢三并不是拦着她,而是觉得她好不容易脱离这里,本不必再回去。

可洛笙执意要回去看看,进了云城,却又迟疑。屡屡走到赏翠楼外,看到那花红柳绿的帷帐与灯火,心中却升腾出一阵胆怯。她走来,又走回,来来去去,始终踌躇。怕自己现今的情况像一句荒唐的玩笑话,如同恶人在取得成功后回身炫耀,又总觉自己周身这外壳一经踏过门槛便会被尽数剥去,梦醒之后,眼前依旧是赏翠楼那从她身上方可剥夺而来的万千风光。

闲时唯有披衣坐起,剪落灯花。窗外欢声笑语,繁华滚烫,却没有一处属于她。

洛笙长出一口气,翻过身,看着窗外的大雨。雨雪交织,这个早春必然不安静。也许也不是那么温暖,就好像曾经无数个无可忍耐的夜晚,她曾数次要觉得自己死了,可却都在这样水火交融的痛苦境遇下辗转反侧,等待新的一日的到来。

那些美好、灿烂的日子,这个精彩的世界,似乎从来没有向她敞开过大门。即使从振鹭山离开后,她已经有了新的人生和选择,可内心不知为何却仍拥堵一块,怅然若失。

这一切的一切,她无从知晓,只得将它暂且归于赏翠楼。洛笙拥起被子,身后人的拥抱终于算是给了她些安全感,她在暴雨击打着客栈挡雨棚的声响中握住卢三的手,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再次陷入睡眠。

但她失败了。在此后的两个时辰中,她始终清醒着,没有睡过一分。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笼罩在心头,无从辨识,却本能地感受到奇异的慌张。

卢三见她睡不着,便与她聊天。两个人说说当今世道,又谈到那些似乎早已迷失在记忆深处的过往,洛城的种种终于萦绕在眼前。卢三跟她说七岁之前两个人的一些旧事,洛笙想着想着,终于想起来,迷迷糊糊的年少也似乎变得清晰,轻轻骚动着眉头。她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当时我二姐因为我把桶摔了而在井边训斥我,你一定听到了。不然为什么第二天那个桶就被修好了。”

卢三道:“身无长处,修个桶还是会的。”他挠挠头,“不过以后也不用你打水了。等咱们回了洛城,这些都我干。你就在家待着就行。”

洛笙叹了口气:“此生就是劳碌的命,怎么好再待着?到时候再说吧,偌大的洛城,不可能没有事情给我做。”

卢三逗她:“那要不,洛女侠到时候做个江湖游侠,我便跟在身后为你作羹汤。”

洛笙笑了:“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只怕是初入江湖便要叫人笑话了吧。”

“怕什么,谁不是从寂寂无名做起来的。敢走出这一步去,就算无名也没遗憾。”

“可你要说我呀,没这么大的理想,”洛笙拉住他的手,两个人的掌心轻轻贴在一起,“我这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除了在振鹭山上那几年。可一想到过往旧事,又想到你不知道葬在海的哪边,我便又觉得害怕。故人皆已了,繁华旧梦也不过尘土一抔,我便看开了,不求别的,只求万事平安。不做这般那般的大事,也没什么野心,卢哥,这样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已然足够了。”

她轻轻一动眉宇,略有些犹疑:“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赏翠楼……不知旧时姐妹都还平安么?”

洛笙对于赏翠楼的感情非常微妙。这地方将她拖入泥潭,险些要去她的命,她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就算最认命的时候也抱有这样的幻想,离开时巴不得再也不回来,可现在当真再见,充斥于心中的不是痛苦或是勇气,而是一些古怪的情愫。她不怀念它,可却总在梦里窸窸窣窣寻找着自己的年少时分。在这迷离高楼下久违的欢笑,也似乎随着梦境而渐沉入时光长河,可那些同样冰凉柔软的手指却在梦中挥之不去,胳膊上缀满了伤,面上笑容却依旧不变,执扇倚靠在栏杆、眼望阶下繁华万丈时,何时是真心,什么时候又是假意,她们向来分得很清楚。

有的时候也一个两个坐在一起,尝试着学那话本子里的风雅过客煮茶论诗。只是读过书的都没几个,全靠那些卖艺不卖身的姐妹来介绍。她们是楼里培养出来的“另一种类型”,秦三姐耗费了功夫让她们学习弹琴、唱歌、写字,就算是半吊子,抱琴一坐,也颇有才女风范。晚上坐在二楼伴着那殷殷蜜语撩拨琵琶,没事的时候便抱了话本子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说从客人那拿来的好东西,楼里可从来没见过。

她也没见过,拿来一瞧,却只看得明白一些画,但字有如鬼画符,一个也不认识。不过画认识就够,闹了个大红脸。人家就笑话她说,就是干这个的,还这么羞涩干什么。她支支吾吾地说,书上还能画这些东西么?那最开始拿过来的姐妹就说,书的种类多了去了,咱们也就只能看得懂这个。人家分的可清楚,不必要咱们操心。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是当时楼中姐妹常常慨叹的话,只是也许到很久之后才能知道,无价宝和有心郎都难得,最容易的便是身边人、身边事,它在,这世界就还算在。

洛笙长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她在这有山有水又有人相伴的平静日子里不可避免地想到很多事情。想到过去,想到年少,想起来那些痛苦的、永无止境的恳求,还有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比曝尸荒野要更可怕的侮辱。却又想起来那些深夜的交谈、渺茫的希望,抱着枕头等到月上楼头,可窗边却也闪烁着微光。那是月光、星光,亦或是这全天下美满的人路过此处映照出来的灯光。她扶墙而立,静静凝望,各种各样的人都见惯,只有幸福的人还没见过。赏翠楼里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千千万万个赏翠楼里的千千万万个女儿都不知道什么是幸福。有时妄图从话本中窥探,却总碍于自己的文化,总有人生下来便没有去读书的权力。等到她在振鹭山摸到纸笔、终于正儿八经能读一读书的时候,反过头来看,才发现以前的自己竟然将庸俗之物视为圣贤,将□□之语奉为博闻强识的特征——何其愚蠢,但却也已不可割舍,只能一叹而过。

洛笙想着想着,睡下了。意识模糊的前夕听到卢三在旁边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很轻,混杂着雨滴,构成一曲安眠曲,促着自己入眠。洛笙闭着眼,不知为何,感觉到无比的安心。但在入睡的前一刻她却突然好像要惊醒,浑身一跳,便又被睡梦拖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这距离天亮仅有一两个时辰的短暂睡梦中,洛笙做了一个梦。这回梦中没有暴雨,也没有大雪,只有层层叠叠的迷宫。迷宫墙壁高耸入云,看不到墙的那头是什么,她只有一直往前走,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墙上一派苍白天空,天光微亮,好似即将黎明。她扶着斑驳的墙壁,拖着已经快要走不动的双腿,却仍不歇地行走着。去寻找那处出口,去找到关键的拐点,她抱着这样坚定的决心,一刻不停,却直到醒来时,也没有找到那一条能走出去的路。

最后要天亮的时候,她再度被异声惊醒。醒来时却见卢三不在身边,他披着衣服站在门口,与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说话,洛笙喊他一声,他便回头,瞧见她,虽是尽力平静,却仍掩不住满眼的惊惶。

“阿笙,我说件事,你别着急。”他掩了门,两步走来。洛笙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感觉让她周身一滞,几乎是瞬间就清醒过来。

“怎么了?”

“赏翠楼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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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涯山好似从未有过如此忙碌,几天没出门。解淮原先是不管这些事的,但能管事的要么不在山上,要么便有别的任务要做,只能他进了骁澜殿,等着与他商讨。

魏涯山也不让他多等,见他来,便将一封信塞到他的手中,道:“师妹写信回来了。”

对于解淮来说,他只有两个师妹,一个在山上,另一个自然也不必特指。当即拆开信件,但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些,简单看两眼,脸色就有点不太好了。

他放下信,瞧着魏涯山。魏涯山捏捏眉心,一脸疲色掩盖不去,说道:“她已尽了力。可云城城主贼心不死,任谁劝也不动摇,已经毫无转圜之地了。”

“那怎么办?”解淮道,“若不牵扯到修真界,便不可出手。”

他算是提醒魏涯山,也是提醒自己。若只是民间争斗,修真界和魔族都不可出手,这已是心照不宣的无声条例。可现在的情况明显已经超出以往任何的普通战争——就云婳婉送回来的消息来看,云城城主豢养魔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想要以此来实现自己的宏图大业,还妄想通过掠夺来实现己身一处欲望:长生。

魏涯山忙这个忙了好几日,累得不轻。他坐于案前,翻了翻桌上浩如烟海的各种书籍信件,苦笑一声,说道:“那云城城主竟也派人拿这个来威胁我。说是若我不给他长生之法,便要通魔。可修真界的规矩管不到民间,再者,他要,我也给不了。世上安有长生之法?与其到处为这不可知之事而奔波劳碌,不如每日多出去走动两圈。可他若坚持,我也实在无话可讲。”

魏涯山烦得不行,解淮也无从安慰。两人枯坐些许,魏涯山才扶着桌子,长出一口气,问道:

“云盏和方濯那边如何了?”

解淮道:“据云盏说他们现在在覃城。师侄的目标应该是宝乾湖。”

魏涯山沉思一阵:“若是宝乾湖的话,他瞒着不说倒也情有可原。”他又叹口气,“不过怎么连我也不知会一声?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狂了。”

“可能是担心师兄不让他去。”

“这是他多虑了。观微剑没出问题之前,我自然让他去。可既然现在已经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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