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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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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摸索着身上穴位,一面喃喃自语道:“多少年毫无对策,不曾想竟于此一朝攻破,果真,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是个沉默性子,清高自傲,平素不爱与人交流,但却是个无可怀疑的医痴。一时神色怅惘,喃喃自语,旁边人也不敢凑近。祁新雪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从面颊上淌下来的血浸透了手掌也不觉,手指四处摩挲,在触到一处时,浑身骤然一抖,啪地一下起身:

“去水牢中提出虞凌!”

解淮正在一旁待命,闻言等也不等,起身便出。柳泽槐随之道:“回风门主,那裴重魄还有用吗?”

祁新雪似乎才发现他站在那边,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随即道:“他们两个谁都行。但需要他二人其中一个逼出些许魔息,混入血中,接上一碗,为师弟灌下。”

柳泽槐微微皱眉:“喝魔族的血?那不愈加摄入魔息,只怕要走火入魔。”

祁新雪看在他是客人的份上,还保留着几分耐心:“不知小青侯是否听说过‘阴阳两面,祸福相倚’?此物能杀他,可却也能救他,只是魔息充足者少接些,魔息枯竭者多接些,只要有所控制,便不会伤及性命。”

柳泽槐眼眉稍稍动了动,似乎被说通了。楼澜此时在一旁适时拉了他一下,说由他去提裴重魄,柳泽槐便点点头,眼神却一直盯着榻上的柳轻绮,若有所思。

解淮和楼澜的动作很快,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多时便回来。去了两人,却拿回来一碗血,问时才知最后还是取了裴重魄的,而他在折腾许久后早便失了锐气,体内魔息稀薄,正好用来取血。人还顺势分裂了一个,魏涯山也跟来了,一见掌门亲自到来,所有坐着的自然要起身,魏涯山便摆摆手示意不必,疾步走到祁新雪身边,问道:

“怎么样了?”

祁新雪接过解淮手中的碗,简单同他讲了一下。说话的过程中便尝试着给他往下喂。柳轻绮虽然烧得糊涂,但闻到这味道未免难受,皱着眉毛不愿喝。魏涯山一步上去,一把掐住他遍布血污的下巴,手指顺势往外一掰,他的嘴唇便被迫张开,祁新雪看准机会,一下将碗沿抵住他的下唇,一碗血就这样硬生生地灌了下去。

这玩意儿到底难闻难喝,何况这般浓度,喝是喝下去了,可刚进肚就开始干呕。魔息入体都没这么痛苦,此刻他却蜷缩起身体,下意识找着床沿要往下吐,叶云盏赶紧一把抱住他,听从祁新雪的指挥,双掌略一用功接着拍上他的后背,柳轻绮后背一耸,一瞬痉挛,吐出来的却不是污秽物,而是浊血。

他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血从嘴唇外一个劲儿地乱淌,看着痛苦万分,祁新雪却松了口气。她把着脉又听了一会儿,转头道:“当年为了保住轻绮师弟一条命,诸位都曾以灵息护住他的心脉,其中以云盏师弟最为霸道。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那些原本护住他心脉的灵息便就成了体内之淤毒,多少年不曾逼出。如今他身中魔族之毒,若是放任不管,体内灵息很快就会被魔息吞噬干净,随后爆体而亡。但紊乱气息却不可有他人灵息进入调节,更容易催动魔息占据心脉,故而大部分人只要中毒便往往束手无策,除非找魔族再度将体内多余魔息吸出,这便是此毒原理。”

“但轻绮师弟却不同。他体内本便有余息未清,始终攀附着他的心脉,久而久之必然会对他的功力产生极大伤害,但魔息一旦侵入便不同了,它第一时间会撕扯最临近心脉的那处灵息,使其成为淤血拥堵在体内……而在外对之运功,正巧可以催动魔息撕开那些灵息,令其从七窍中流出,从而达到清理灵息的效果。”

说到这儿,祁新雪竟然笑了一下,她很少笑,人向来如山巅冰雪般清冷,这一笑却好似一朵雪莲于万丈高空下缓缓绽放,使得那张向来严霜覆盖的美丽面庞上展现出春风般的温柔:

“而魔族,我们自家不就有一个么。”

柳泽槐只听了一半,便一下听明白了,凝重眉间也终于释放霜雪,微微笑道:“听回风门主这么说,此解毒之法原来与当日方少侠解困时有异曲同工之妙。若在下不曾猜错的话,等方少侠来了此处,便是要助他师尊逼出魔息,回风门主再以银针辅助,于是体内便就此清明了。”

“正是。”

柳泽槐点点头:“回风门主年纪轻轻,医术竟然已与我天山剑派靳长老不相上下,在下佩服。”

“师尊教得好罢了,与我无甚关系。”祁新雪回他这么一句,便转了头不再理会,吩咐他们快些将方濯叫来。结果方濯来时衣服还没换下来,招得祁新雪好一阵嫌弃。他扯扯嘴角,笑都笑不出来,几双眼睛共同盯视他,他也全然不管,就着这脏兮兮的衣服便往榻边一坐,随着祁新雪的指点,毫不犹豫便将手掌贴了上去。

柳轻绮这也算因祸得福,谁知那此前一连串的变故忽的到今日就成了救他一命的灵光一闪,得到了意外之中的命运特殊关照。但在一切结束、众人都松了口气后,他还是昏昏沉沉烧了两日。祁新雪说这是正常现象,方濯那双眼皮才终于可以合一合。柳轻绮那身衣服脏得了不得,他和叶云盏携手一同帮着换了,又用热水泡了布子给他仔仔细细擦脸,折腾一番后,看他干干净净缩在被子里,心里一块大石才终于算是落了地。

祁新雪看病的时候不愿太多人在旁,后来是实在被烦得受不了了,才允许君守月一个小姑娘在旁等待着。谁料君守月一时激动,误解了她的意思,赶紧让人把廖岑寒和唐云意也叫来,说来“看看师尊”。结果语焉不详,搞得廖岑寒以为是来见师尊“最后一面”,连滚带爬赶来,看到榻上惨状,更是吓得差点晕过去。

此刻三个人蹲在窗前,扒着窗户偷偷往庭影居里看,顺着那影影绰绰的帷帐看到里面两个人,各自心情复杂。君守月趴在窗户边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往里瞧,神色怔忪,却又颇有些怅然样子。两个当师兄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敢吭声。好半天后,才听到她的声音,一轮将沉月亮似的,让人的心事也随着山巅影子一寸寸下沉:

“是不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唐云意心里又是一个激灵,不敢接话。他下意识便低头去看自己的右胳膊,眼神刚落下去便猛地想起现在不是在自己屋子里,抬头一看另外两个人都还在看屋内,松了口气。廖岑寒年纪比他二人都大些,勉强笑笑,拍拍她的后背,说:

“就算要出大事,也有振鹭山罩着咱们呢。”

君守月喃喃着说:“我知道,但我总觉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大师兄已经很厉害了,可为什么师尊还要这样以身犯险?振鹭山教他的功法足以让他在同门中成为翘楚,又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去求那枚魔石?”

“就为了这么一块石头,把自己搞成了这样子……”

她说着说着一鼓脸,咽了口唾沫,将那一点酸楚吞下去。她感性,这是一种绝妙之品德,但慢慢地她也有点讨厌这副做派,宁可自己心硬一些。廖岑寒叹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两人低声商讨着什么时候去帮方濯换班,唐云意趁他俩不注意,才慢吞吞地扒上来,瞧着屋内方濯的背影,白日里初见时的师尊容貌始终在脑中徘徊不去。

他的手指扣紧了窗台,后背僵硬,手臂却没什么感觉。他愣愣地望着,似乎忘记了思考,可就在当夜,他便做了一个梦,梦见战场风声凛冽,黄沙莽莽,远方山峰隐藏在滚滚烟尘之中,已然看不真切。他在那无边无尽的荒野中走着,身边似乎有人,又似乎没人。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蝉轻轻敲着夏日的阴影,洒下一串滚烫阳光,可落到手中却成了一把剑。身侧刀剑嗡鸣声骤起,紧接着叮叮当当像是谁在交手,他回身一看,却正巧就瞧见一道白影摔在自己身侧,心口赫然捅着一把长剑。

他吓呆了,蹲下身将那人翻过来,却在上面看到柳轻绮一张脸。他苍白着面色,咬着牙,一把将剑拔了出来,瞬间血流如注。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柳轻绮按着他的肩膀一把把他压下,长刀就此劈开了他的后背,血溅了他一身。

唐云意目眦欲裂,感到脸上一阵热,不知道是血还是泪。他张开嘴,想尖叫,可分明感到喉咙已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吓得仿佛马上就要晕过去,一把掀过柳轻绮想试探他的鼻息,可眼前却骤然晃过一张遍满血污的紧闭着双眼的脸,这一下让他猛地回想起什么回忆,心脏倏地一坠。

面前场景大变,换成了一间破旧的燃着灯光的小屋,他那正值青葱年少的当年,他顺着昏暗月光,掀开那纸糊的窗户,向里小心翼翼窥视一眼,那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人出现在眼前,猝然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唐云意后退两步,却踩到一根枯枝,摔倒在地。他瞪大眼睛,一阵从未有过的极度的绝望和恐慌涌上心头,几乎将他完全淹没,再至这无情神思之中溺毙。那种格外的悲伤猛地将他击中,像被一枚钉子狠狠钉在地上,他突然捂着脸大哭起来。他不知道是在哭谁,哭自己哭他或是哭月亮,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所思所想,可这种恐惧只有眼泪才能得以消解一二。抬眼看空无一物,朦胧眼前唯有月色滚滚流淌,一株巨大的桃花树若隐若现,可那颜色分明并非是桃红,而是鲜血染就,淅淅沥沥如灯一般,噗啦一声坠落。

他哭着哭着,突然就有人把他推醒了。这股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从榻上一跃而起,却忽觉鼻间堵塞,面颊黏腻湿润。旁边蹲着方濯,也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说是他路过要回屋取东西,听到他这屋有动静,进来看看。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他在哭。唐云意愣愣地望着他,泪流满面,他现在不比方濯要更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但他爬起来,问方濯是否要替班。

“不用,”方濯说,“我看着他就行。我只是、只是路过,听到你屋有奇怪的声音,害怕出事。”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一番:“你哭什么?没事吧?”

“没事,”唐云意跳下榻,“你去睡会儿吧,我去、我去守着师尊。你放心就是。”

“不……”

方濯想拦他,唐云意迈出去的一步却突然崴了一下,一时重心不稳摔倒在榻边。方濯吓了一跳,赶紧来扶他,唐云意坐在地上,掌心被磨破,却透过窗户看到窗外一片雪白,原来是又下了大雪。大雪,大雪,永无止境的一片旷野,仿佛便如此蔓延至天涯,不知为何,他突然泪如泉涌。

大雪压塌了观微门前一束梅枝,也将遥远山河外庭院中一把锄头沉沉地陷于泥土之中,发出一段被捂在罩子里的风铃似的沉闷响声。风雪拍打着窗棂,在这无声的夜色中宛如万户捣衣,月色渗过飞雪覆盖檐瓦,枝头随风轻抖,便落了满头的细雪。

洛笙因大雪压境的声响醒来,身旁立着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炉。她揉着眼睛,就着这光线看清半面被雪隐藏的窗外夜幕,轻轻摘开身边人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蹑手蹑脚地下榻,点了一盏灯火,轻轻推门往外看,但见天际星斗倒挂,月光点点似明媚风烟,正是三更天。唇边白雾飘散上屋檐,抬眼望,夜色澄明有如翻洗了苍天,在那头睁开了一双水淋淋的眼睛,温柔而和善地包拢大地,也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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