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祝师姐、雁然长老。”
“不必多礼。”云婳婉笑眯眯地说,“你们这是刚从山下买东西回来吗?”
两个弟子连连点头。祝鸣妤却眯眯眼睛,目光落到那只食盒上。云婳婉注意到她的反应,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指指那食盒,说道: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回长老,”那个男弟子看着有点紧张,一个劲儿地往女弟子面前挡,“这是甘棠村西头热情洋溢大糕点家的玫瑰糕和蝴蝶酥,是我和阿挽排了许久才买到的……私自下山是弟子不对,但,但此事与阿挽无关,全是弟子自己——”
“好了,”云婳婉轻轻笑了笑,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我不过是好奇你这里头装的是什么,没想到却钓出来你这么个‘罪名’。”她叹口气笑道,“山上最近要你们下山前务必报备,只是因为天下风起云涌,已不似以前那样安全了。不过下次记得便是。”
她又道:“不过听你们说,排了许久的队?这家的糕点很好吃吗?”
“很好吃,”在后面的那个女弟子松了口气,连忙说,“我和师兄这次就是急着下山排队才忘了报备的……本来已经下去得很早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在山下耽搁了太长时间,以后不会了。”
云婳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他们去了。见着两人急匆匆的身影渐次远去,她意味不明地点点头,说道:
“他们年纪还小,竟便成双结对的了。”
祝鸣妤低着头不说话。云婳婉瞥她一眼,振振袖子,摘去唇角一片雪,淡淡道:“不过听他们说,村西头那家铺子的糕点还挺好吃的。”
祝鸣妤终于抬眼看她。云婳婉指指山下,轻轻勾一勾嘴唇,声音也雪花似的飘落,冰冰凉凉垂在眉头。
“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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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守月在回观微门的路上碰见了裴安之。他们俩虽然不是很熟,但碍于同门面子,至少也能聊两句。君守月怀里抱着糕点,飘然而来,碰见他还请他吃了一块。两人谈了几句,热情洋溢大糕点名号愈加打响。裴安之双手笼于袖中,很得体地冲她笑一笑道谢。但临分别前,他犹豫一下,还是说:
“观微门主还没回来吗?”
他不说,君守月也知道他应当是找方濯有事,当即便道:“还没有。不过你要是找他们两个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等他们回来我立即相告。”
“我,我没什么事,”裴安之道,“只是觉得师尊这两日有点奇怪。师妹,山下不太平,以后还是少去走动好。”
君守月有些狐疑:“你们一个个都说山下不太平,可敲锣打鼓这么些日子,我们也不知道山下到底不太平在哪里。”她挠一挠头,“德音师叔说什么了吗?”
裴安之有点吞吞吐吐的:“也没什么,只是……”
他说着话,眼神还乱晃,明显顾忌着什么。君守月察觉到不对,一手扯了他,二话不说就往观微门里拉:
“走,到我那儿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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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坐定后君守月才知道为什么裴安之一定要找方濯——德音门主楼澜在上山前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有个表弟林樊现在正在天山剑派。而楼澜近些日子总是愁容满面,收到山下几封信,脾气也好像水涨船高,一下子变得万分暴躁起来。几个以前和他走得近的弟子都不敢触他的眉头,每日见他自己抱着琴坐在亭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却也不敢靠近,只怕他突然发飙,操起琴就摔自己脑袋上。
廖岑寒猜测道:“难道是你们门内新进来的弟子五音不全的实在太多了,你师尊终于疯了?”
“那他早该疯了。”裴安之面露为难之色,“所以我才来找方濯。有一次替师尊取信的时候,我看到来信方是天山剑派林樊。不知道是他们家出了什么事,还是山下又闹了什么动静。能跟林少侠有几分交集的也就你们大师兄了,我听闻雁然师叔那边也不安生,就想着来问问方濯,是否知道点什么。”
“……那可不容易。一去五六日了,现在还没个信,只说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不过有倾天师叔跟着应该没什么事,”唐云意往嘴里塞一块桂花酥,摇摇头,“不过你若是想知道,我这儿倒是有些说法。只是是非真假得你们自己定夺了。”
他转过头,与廖岑寒对视一眼,廖岑寒立即明白他什么意思,意味不明地挑挑眉毛。君守月也像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随即道:
“那的确是。不过这些东西,我们也是听那些个明光派说的。特别是那个尹鹤,不过东山师叔说他满嘴谎话,信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说了什么?”裴安之连忙问道。唐云意道:“此前我同雁然师叔、鸣妤师姐和大师兄曾在祁城与蔓城交界处碰上一队明光派弟子,他们在城外密林中遇到了魔物,幸好有我们解围。后来据雁然师叔说,无论如何,这堆魔物也不应当出现在民间,特别还是离蛮荒之地这么远的地方。说明也许有人刻意想要投放魔物来引起慌乱,或者是达到什么目的……”
“后来掌门师叔也通知了距离那里最近的友派,问他们是否有其余的人手过去帮忙清缴。现在具体怎么样就不清楚了,但如果当真与民间有关,怕是和此事扯不开关系。”
君守月紧接着道:“对。洛笙师妹下山后,与我往来信件中也提到过此事。当时也说的是这个地方,后来便听闻他们要去那里。”
裴安之明显不知道这件事,看上去有点震惊。消化了一会儿后才问道:“那那个尹鹤那边怎么说?”
廖岑寒道:“他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咱们也不好全不信。就是说方才云意和守月说的那档子事确然存在,并且不止是祁城与蔓城,现在各地都蠢蠢欲动。他说,当时还在山上的时候,就有人过来找他们掌门,因为是他代传,所以知道一些。听闻是希望明光派插手做什么,剩下的他没听见,不过后来到了白华门,倒是在云城随从之中见到了他。”
“云城随从?”裴安之眯了眯眼,“民间城主暗中来访,本就蹊跷。能去白华门,说明位置也不低。”
“尹鹤也是这么说的,”廖岑寒叹口气,揉了揉眉心,“他说的话恐怖,我到现在都忘不掉。不过只是他的主观臆想,倒也没有充足的证据支撑,还算好些。可你一说德音师叔近些日子也总在写信,我便不敢确定了。”
“说的什么?”
廖岑寒道:“云城。”
“云城,”裴安之也有点磕巴了,“云城,要干什么?”
廖岑寒往窗外望了望,像是要观察是否隔墙有耳。随即使了个眼色,推开桌上的东西,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二字:
“兼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