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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生死有命,铭肤镂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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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濯感到一阵头晕。他蹲下身,不由用手抱住了头——自然,这是他现实中的躯体已因魔息即将爆体而出现的自救反应,将心口牢牢护在双臂间,就好像正面临着所无法忍受的痛苦。

他的脑中闪回过无数的事:死于权谋中的人,死在阴谋里的人,死于水面上的无辜的人,或是从阁楼一跃而下的人。想活的人,想死的人,自救的人,连最后的瞬间都无法抓住的莫名便已在一眨眼间便坠入黄泉的人。

生死之际,人的身份、心绪、性情,已全然不重要。

最终将会落于眼中的,也不过一抔黄土而已。

死亡也许会是最终的宿命。但……

方濯不由回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他看到的灵堂里鲜血溅地的一瞬。突然,他的喉咙仿佛也被刀剑割开般一阵疼痛,一股窒息感涌上眉头,试探性似的冲击着他的眼眶。

眼中血和眼泪一起流。涂得脸上狼狈不堪,他双膝一软,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使他双手掩面,一个劲儿地敲打着自己的双眼,可至少在梦中,脑内却从未有过如此清明。

但,有人不想他死。

他的生命不是一个人的,而还牵扯到另一人的死活。

人们都知道在梦里尽量不要思考。梦是意识的还原,是真实想法的映衬,而绝对的真实从来不需要思考,疲倦到顶点便会催使人们以直觉处事。人要尊重梦,敬重梦,无论这样的梦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那都是自我的反应,命运的馈赠。

可方濯好似进入了某种油盐不进的态势,他抱着脑袋,心头却思索不休。越想头越痛,耳鸣愈烈,好像一束日光集中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即将便会使他爆体而亡,他却一直没有放弃想。

想。去想。

他需要什么?他能做什么?他必须得做什么?最终他必须要做成什么?

答案也很清晰,压根就不需要过多考虑。

活着。

他得活着。

他必须要活着。活着才能做接下来的事,活着才能确定他自己的身份,活着才能去展现他无从落脚的热烈的感情,活着才能让他暂时逃离阴影、去寻找真正正确的出路。

……只有活着,才能让柳轻绮也活着。尽管并没有理由与证据,但全然不用如何思索,方濯便已在瞬间回归了理性的河流,前所未有地承认过这条真理。

只有他活着,柳轻绮才能活着。

他们的性命被柳轻绮单方面绑在一起,无论他愿意与否,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他就必须咬着牙走到头。

无论如何,若阎王想借此收走他的生命,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有这样的能力。

若他将死在这里,也必须是与命运抗争到最后、实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甘愿赴死,他要活着,必须活着!

也许方濯就是在那时候终于走出这一场漫长的梦境的。他一边做一边忘,走了很多路,也忘了很多事。如果我们能用笔记录下他这一场长梦的星星点点,将会发现其中其实有很多都不是他自己的故事:他爱的,他恨的,他曾有印象的,或曾经只与他擦肩而过而他却从来都没有留意过的。

他的梦境被万千世事点缀,繁耀得如同星空,可细细瞧去,一分一秒都陷入无穷无尽的烂泥。他在这儿走,在那儿走,随便走过世间的每一处地方,苦难和幸福都在看不见的角落轮回往复。每个人都从烂泥里起身,每个人都将消逝在海洋中。世界是重复,命运就是重复。他得接受这个,并且要鼓起所有的勇气,去打破这样的轮回,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最不济,也要拼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他或许不是殉道者。但至少,他是个终于摸清了命途道路的人。

在梦里,方濯是捂着心口缓缓地站起了身,每走一步都感到自己浑身经脉牵动着剧痛,双眼流出血泪,面前又一片漆黑,但灵魂却矢志不渝地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在梦外,他坐在一间已有十年未曾有如此之人涉足的魔族牢狱中,双手成诀,凛然端坐,承受着来自躯体和心理上共同的腥风血雨。

他自己是不知道自己的状态究竟怎样的,但局外的柳泽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闹出这么一提溜事儿来,饶是谁都不可能冷静以待,看门的小弟子早便跑去喊人了,柳泽槐蹲在一旁,随时准备出手,正聚精会神之际,便忽的听到水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同样一声暴喝从天而降:

“柳泽槐,你在干什么?你想造反吗?”

柳泽槐本正凝神屏气,盯着方濯的状态不敢有分毫松懈,突然听此暴喝,吓了一大跳,猛地站起。他多日未休息,这一下还有些头晕,脚下一晃便踉跄一步,这回倒又是来人紧张起来了:

“你晃什么?你——这魔族把你怎么了?”

“没事,师叔!”柳泽槐揉着眉心,幸而有药修在旁扶了一把,他才不至于踉跄摔倒,“此事事关重大,一会儿我再给您解释——”

来人见他无事便暴跳如雷:“解释什么解释?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把魔族都引到我天山剑派来了,还要提裴重魄,你到底想干什么?”

派内突然来了个重伤的魔族,还被柳泽槐亲自带着过来见了另一个杀孽深重的魔族,天山剑派不可能不重视。如今来的便是他们主管律罚的长老靳绍恒。靳长老是柳泽槐的师叔,性子火爆如一只火药桶,一点就炸,在座诸位也看得出来。

甫一听到这声暴喝,便好似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人忍不住缩缩肩膀。再听这一句,心里便悄悄嘀咕起来:这嗓门难不成还是师门遗传的?

但柳泽槐也绝非善类。他对柳轻绮夸下了海口,便不可能随便靳长老打断方濯的修炼。当即上前一步,拦在方濯面前,冲靳长老行一行礼,沉声道:“师叔请冷静一些,私自带外人来水牢见裴重魄,的确是泽槐不对。但此事绝非师叔所想,此子并非魔族,而是灵魔混血,若没有魔族为他传功,今日必死无疑!”

“灵魔混血?”

靳长老探头探脑,左看右看,最后直接要迈入水牢,却被柳泽槐一拦:“师叔,泽槐知道此事凶险……但还请师叔稍等片刻,此子神思不稳,经脉俱乱,不知接下来还会出什么岔子,若是伤了师叔,便不好了。”

“伤了我?”靳长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扬眉毛,转脸看着他,“小子,你别是开玩笑,若能伤我,你今日不就死在这里了?让开!”

说着,便轻飘飘抬手一拨拉柳泽槐。柳泽槐倒是想拦,却被靳长老一瞪,便缓了动作,无奈站在一侧。靳长老大踏步进了牢中,看一眼裴重魄,神色微有奇异,再看向方濯时,眉心便已拧成一个川字,蹲下身观察了他的脸色,抬手便捉他手腕。

方濯原本尽力静坐调息,身上灵息与魔息混杂交织,分外糟乱,本便痛苦不迭,被外人突然一碰,自然以为会有人伤他,当即不管不顾睁眼,抬手便去掐靳长老的脖颈。身旁人都吓了一跳,柳泽槐更是上前一步,正要拦下,靳长老却轻声一哼,只一抬手,便精确拦了方濯动作,掐住他的脉门往下一拧,反抗态势便瞬间调转,暂时制住了他。

而这一套下来,也成功让靳长老摸到了他的经脉,手上只一搭,神色便骤然严肃下来,当即便回头: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体内魔息如此汹涌,灵力也不少,可却并没有完整的魔息系统,灵魔混血又怎么会拖到这时候才反噬?”

柳泽槐喝道:“师叔,别急,他真的是我朋友!”说着话,一抬手,随从便立即知道了他什么意思,取出那只锦盒来恭敬送上。柳泽槐开了锦盒,一步跨到靳绍恒面前,单膝跪地,将盒子往人面前一送:“师叔请看,这便是裴重魄的儿子裴千影的项上人头!这个魔族,便是您面前这位灵魔混血杀的!”

锦盒血迹已干,人脸泛着青紫的死气,圆睁一双眼睛,眼底还残留着未尽的茫然与恐惧。靳长老当然不认识裴千影,但裴重魄却认识。他原本被方濯反吸魔功,摧残得半死,瘫在角落里起不了身,闻言却猝然睁大双眼,手脚并用地爬来,猛地扑到靳长老脚边。

“你说什么?”他颤声道,“柳泽槐,你——你竟如此狠心?我儿千影,十年前不过一稚子,压根没有参与大战。你们这样做,与滥杀无辜何异!”

柳泽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滥杀无辜?裴重魄,真没想到,今日你竟还有脸以此来指责我!父债子偿,你还侥幸活着,那山北大关数万人的性命,就让你儿子偿还了吧!”

他并不欲搭理他,见裴重魄满面痛苦,扑上来要抓他脖颈,抬起一脚,便将其踹到一边。手上却依旧沉稳,叫靳长老一五一十将这人头看得仔仔细细,脸上惊疑不定,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口却又出现一人,步履匆匆,气喘吁吁,上来便喊小师叔,定睛一看,竟是林樊。

柳泽槐万万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分外愕然。林樊也没想到靳绍恒竟也在此,喉口的话都被一口吞了下去,扶着铁门一个刹车驻足在原地,愣了一阵,当即便单膝跪地下拜:“弟子林樊,见过长——”

“得了,得了,有什么可拜的?”靳长老对此乱象,颇为惊异,也来不及去思忖这些所谓尊卑礼节了,“你来干什么?普通弟子若无掌门手谕,不可进入水牢,你怎么来了?”

“林师兄!”

仿佛是要映衬他的话一般,身后猝然出现几个弟子,喘着粗气跑来,又瑟缩又焦急地想拦林樊,可看到牢里众人,却也不约而同停了步子。柳泽槐怎能想到,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靳绍恒来了,林樊来了,其他于此事全然无关的弟子也来了,说好的秘密终究成了万人都知悉的消息。

他脑中一嗡,事发突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林樊忤逆了他的命令,如此火急火燎地跑来,看来是有要事。

柳泽槐正了正心绪,想总有一日纸包不住火,靳绍恒也不是不问是非便滥杀无辜之人,由是勉强定一下心神,微微凝眉看向林樊,道:

“我不是让你看着……那位么?你怎么来了?”

林樊犹豫地看一眼靳长老,终究还是不敢在前辈面前耍心眼,从腰间取下一把剑来——这时两人才发现原来林樊负的剑不是他自己的,此剑剑鞘厚重,长度也似乎比林樊的佩剑要更长一些,明显出自于他人之手。林樊将剑捧于手中,恭恭敬敬递到柳泽槐面前,气息还不稳,语气却非常坚定:

“那位说,若小师叔能有办法,势必要将这把剑拿着!”

“他说?”柳泽槐不敢说出观微门主的名号,只得也跟着他含混过去,“他……他醒了?”

“算吧,”林樊迅速偷眼一瞧靳长老,牢内昏暗,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却能看清就在靳长老身边的方濯的情境,心想人命关天,也不管什么有的没的了,一咬牙沉了心,索性破罐子破摔:

“门主说,若小师叔有所为难,大可将此剑送上……无论何事,他都愿一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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