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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刚上线就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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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无夜的身躯越来越透明了,整个人如同尘埃般被风吹起,又了然而落。那花瓣并没有被完全碾碎,只失了水分,在地上渐渐枯萎。最初他还能叫喊几句,可不多久后便失了声响。那双眼睛含着泪,面色恐惧到近乎狰狞。他拼尽最后的全力大喊道:“救救我,阿绮,我是你父亲……”

“你是个屁。”柳轻绮说。

“你不能杀我!我救过你的命!”

“当时是你要了我的命。”柳轻绮蹲着身,目光穿过身形,像是一阵寒风骤然吹熄一丛淡淡焰火,“三次。我死了再活,活了再死,一切都是幻象,都不是真实的,就好像现在的你一样。秋无夜啊……”他倏地一笑,轻声道,“当时你得逞了,好一番风光。可是最后呢?到底不还是燕应叹的一条狗。秋无夜,就算你死了,燕应叹都没打算放过你啊……你觉得你很重要吗?不就是因为当年有过那功绩吗?将我从振鹭山抢出来,在桃花幻境里碎尸万段。花岭镇时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燕应叹会东山再起吗?可是他吞噬了那么多修真者的生命,不会留下你的。你以为你是特殊的,你很重要?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他是什么东西,这一点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哭和挣扎都没用,醒醒吧,秋哥,你已经死了十年了……”

“十年过去了,你看,他没放过你,也没放过我。”

秋无夜的泪水彻底蒸发在空气之中。柳轻绮道:“变回来,别用他的脸哭。”

他的语气很冷静,可秋无夜已经听不到了。只在短短几息之间,面前这个方才还活生生的人便如风声席卷山野,散为尘埃。他到彻底消失时也没有放弃那副壳子,只在还有一点痕迹的时候略略露出了一张青色的面庞。柳轻绮蹲在地上,一动不动。那花枯萎了,头也低垂着,有发丝拂过眉头,遮住了小半张脸。

天地周游万载,四处廖然无声。落在身旁的花瓣已经枯萎,被风一吹,便成碎片状散落一地,衣角轻轻一拂,便再无重逢之机。

柳轻绮不知道在哪里蹲了多久。他对即将消失的秋无夜说出那番话时看着格外冷静,甚至有些恐怖,可一切落定时,神色又显得尤为茫然。那是一种荒野长啸的回音,一种虚无之境。他知道面前这个人不可能活着,这是燕应叹用花叶为他塑出的□□,但是只要切断魔息来源,他就会消失殆尽。而这个方濯也不是他自己,他可不长这样,只是他模仿出来的外壳,是变形术的功劳,只要他一死,一个冒牌货就会消散在世上。

可他到最后都没有现出自己的原身。柳轻绮默不作声地,蹲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徒弟跪倒在地上、瘫倒在他的脚边,抬手欲抓他的手指,如一条狗般摇尾乞怜。直到最终消失,花朵枯萎,散为尘沙满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切声响也都尽数消弭,落入水中。

这么多年来,燕应叹的事从未在心中遗忘半分。就算很多年都没有提到过,可这些所有的经历都依旧压在心底深处。柳轻绮说话时非常平静,可在秋无夜消失后不久,他的大脑中便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长啸。

他又开始头痛,而且胃里翻滚,似乎马上就要吐了。他不由得想起当年秋无夜的死相——柳一枕提着剑,从百宝巷那头如天神降临一般走来,秋无夜非常兴奋,还顶着自己的脸,却在转头瞬间与自己对视。

随之一剑劈落,血肉横飞。秋无夜的头当的一声落在地上。不,是他亲眼看着他自己立于背着阳光的阴暗处,除了张开的双臂,一切都看不清晰。

却被身后一道剑光毫不留情地一分两半。

燕应叹就坐在巷尾,一颗巨大的桃花树的树根上。那时正值春色,繁花愈盛。他的仇人、他的死敌,他的弑师凶手,看到那个身影,直起了身。他疲累但却激动,柳轻绮能听到他的声音正好像一段被敲断了的檀木所能发出的香气般平静而温和。他对柳一枕说,你来了。柳一枕说,我可以不来,但我必须来。燕应叹说不,你本来就该来。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深情,其实人家在你心里什么也不是。他发出一连串奇怪的笑声。柳一枕说,你已经疯了。燕应叹说,我不疯不会这样做,不疯不会杀这么多人。当年灵鸽到我手中时,你就应该知道未来我会怎么样,我会报复的。他笑够了说,你这是咎由自取。我念及旧情,给了你一处安身之地。你就在这里和你的好孩子一起死吧,你徒弟刚刚死了三次,但他很不想死。我想,他可能是在等着你来。

这里燕应叹喊了柳一枕一个模糊的称号。柳轻绮没听清,也没记得。十年后他照旧不记得,连柳一枕的脸都在回忆中蒙着一层雪雾。回忆如浪潮般涌上沙滩,从未听从过任何箴言,甚至有声音始终在崖壁上请求它停遏,可潮水奔涌不歇,正如思维的变动般,始终不受任何人的掌控。

燕应叹说,我知道他是谁,你瞒不住我。他是你的孩子,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是不是?他是你的亲生子。柳一枕说,他不是。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从山底下捡上来的孩子。燕应叹就笑,他说我也愿意这么信,可是打破这个谎言的是你。你亲口在信中告诉我未来给孩子取名时,会叫他“阿绮”。柳一枕说,往事重重,何必再提。燕应叹说,现在你知道往事重重了,可以前呢?你都没承认过往事,往事是什么东西?往事只是你一路向上爬的牺牲品,你危墙下的垫脚石。你若还有点良心,就承认他是你的孩子。否则九泉之下,他死也不瞑目。

说话时燕应叹已经将长剑抵到了他的喉咙口。柳轻绮不记得自己那时是什么姿势,但他动也动不得。他不记得自己疼不疼,害不害怕,但是知道自己在发抖。因为甚至燕应叹不得不按着他的肩膀安抚他,叫他不要抖了,除非自己撞到剑上。柳一枕的神色有些犹豫,但绝对不痛惜。柳轻绮回想不起他的脸,却能想起当时对那个表情的第一印象。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柳一枕脸上看到这样漠不关心的神色。他说,我和这个孩子毫无关系。

燕应叹用手指抵住剑柄,一把抓起他的领口,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抵在墙上。

柳轻绮遍逃不得。

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胸口,鲜血汩汩流下。那瞬间,他甚至依旧以为是幻影,是幻梦。是虚假的恐吓,上不得台面的可笑的泄愤。

但在恍惚之中,最后的死气沉沉的意识里,他转头看到了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衣服已换,面庞也悄然发生了变化,正是秋无夜那张嬉笑着的丑恶的脸。

他的笑容还留在脸上,嘴角僵硬着上扬,却倒在血泊中,脸色冰块一样惨白。他死了,死得很彻底。秋无夜在此前没死过,这不是幻觉。燕应叹真的动了手。他真的杀了他。

柳轻绮蹲得脚有点麻了。一个人一旦陷入回忆中,尽管再百般不愿意面对,也无济于事。柳轻绮在头疼万分中想到这一些,竟然有些百无聊赖。他的心察觉不到当时的任何感受,乃至于已经失去了回忆的信心。但他依旧因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又突然出现的秋无夜联想到那把捅穿胸口的长剑,以及一分两半的尸身。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评判着此时的回忆,甚至难与之相共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阅读一篇说书人刚编的故事。但他还记得他当时对燕应叹说的话。他说倘若他敢动手,此后必然会化作恶魂来夜夜扰其不得安眠。燕应叹一愣,却又笑了,下手稳准狠。他很甜蜜地说,阿绮,我等着。

柳一枕说,阿绮,别说话。躲在我身后。柳一枕的声音当时好像在颤抖,但是柳轻绮不知道他哭没哭。

阿绮,阿绮。

阿绮,阿绮。

他慢慢闭上眼。

在一片格外的寂静中,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沉稳而安静,有力却不疾不徐。柳轻绮不用回头便知这是解淮,他轻轻叹了口气,扶着膝盖起身,想要与解淮说说刚才的遭遇,边回身边道:

“师兄,我方才——”

剩下的话却卡在嗓子里。柳轻绮甫一回身,方才熟稔的心头死寂和头中蝉鸣似的嗡嗡声都即刻停了一瞬。回忆切断在半路,哀伤瞬间转化为被窥破秘密般的窘迫,挂在他脸上。

他想整整心情,但在这个人的注视下明显已经很难不动声色地做到。他略有些尴尬地笑笑,喊他道:“阿濯,你什么时候来的?百找你而不见,现在却在这里。”

身后人就是方濯。而此刻,在柳轻绮转身看到他时,他正停了步子,睁着一双平静无极的眼睛空洞地看着他,手里提着伐檀,身上沾了一半的血。已经干涸的血痕留在侧脸,半只眼睛被血泊浸透。盛阳之下,他静静地看着他,像扎根在荒漠上的树,根系牢牢地盘踞在泥土,眼神纯净却绝对忠诚,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手指扶于剑鞘,便闻极轻极轻的一声破空之响。

柳轻绮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但也没傻多久。很快他便如梦初醒,猛地理解过来,低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是你啊。”

“方濯”提步,无声而坚定地朝他又迈出一步。柳轻绮别了头,不想再看他,手掌轻轻一翻,白光登时如流星袭月般,拖着火尾奔向前方,在抵达的瞬间翻转了个头、露出一柄锋利的长剑,二话不说,但闻“噗”的一声,便将“方濯”的肚肠捅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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