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大概快一个星期,没怎么睡好觉又要到处乱跑,还要用这么孱弱的身体潜入防御森严的古堡。我长叹一口气,闭眼捏了捏眉心提神。
最擅长的头脑分析没有一时半刻能停下。能撑下来应该全要靠我地狱般加速学习提前毕业的两年研究生生涯。
反正现在我是一丢丢表示不忿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懒得质疑他的逻辑漏洞,顺着他的话往下。
“真的高看我了,我能做什么。”我在回忆里挑拣一些能说的。
“哭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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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九代目办公室的我长叹一口气,两个任务顺利完成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我叹出一口气却还觉得有什么沉甸甸压在胸口上。或许比之前轻松一点,但疲惫和吐不出来不知怎么吐的茫然无力仍然存在。
全身都很疲惫,眼睛也酸涩到不想继续睁着,就连呼吸都没什么力气,需要靠深呼吸叹气才能吸到氧。
我看到走廊对面窗户开着,便直着朝窗户走去想去吹一下风。
我目标很明确,也就没看过两侧,所以在肩膀被不可抗拒的力道按住时被吓了一跳。我第一反应是觉得完蛋了,自己放松警惕之后居然躲不开危险。
而后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母语叫我反应过来抓住我的大概是个熟人。
更惊吓了。
是Xanxus。脸上一副发火前兆的表情的Xanxus。
我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他为什么回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听到了多少?!
看他表情怕不是已经听到了所有不应该被他听到的。
首领办公室隔音那么差吗?!怎么办,现在滑跪表忠心他能信吗?还是要装一切都在掌控范围内直接开始汇报才能取信于他……
更没想到的是他嘲讽地笑了一下:“你这垃圾完不成任务就想逃?”
……啊?
恐慌被错愕取代,我楞着,被他一巴掌抹了个正着。
好像报复我在指环战时候给他擦脸一样,他拇指和掌根粗鲁地从我脸颊上划过,刮得我脸颊侧边的伤口不太舒服。
“除了哭和去死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啊啊?
我僵硬地抬手摸了摸另一边,摸到一手湿润。
什么时候又哭了?我人傻了,只呆愣地看着他暗红色的瞳孔。而后猛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他这个表情不是愤怒。
他是意大利人,眉弓高又眉压眼,日常没什么表情时候就是冷脸样子,现在眉头一压更是像看到什么烦心东西。眉骨和浓密睫毛投下的双重阴影里他眸子暗得发黑。
这表情应该挺吓人的,而被逮个正着的我也应该害怕,但这些应有的感觉在我对上他视线时候和薄雾一般消散。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那个表情不是因为听到了我和九代目的对话而要发怒。
好像是误会了我往窗户走的动作,以为我又要寻死。
因为被他板着肩膀拉到他身前,我们站得很近,近得几乎要到他怀里。
其实之前也有过远比这更亲密的肢体接触,云战结束被卡着肋骨带走的时候我怕被他半途放手摔成肉饼,就死皮赖脸化身章鱼缠在他身上。
那时候我因为恐高和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未来而惊慌。
现在我也感觉到慌张,可这慌张似乎不是来自恐惧。
他十分生气时候瞳孔会收缩,眼部肌肉也会跟着紧绷。但我看着他,只觉得他眼神好像是半气半无奈。
为什么?如果误会我计划失败要寻死,为什么又拉住我,又为什么给我擦掉眼泪?他按得很用力,动作也生涩僵硬,可抽象出本质确实是个抹去泪水的动作。
我早就习惯压力太大而掉眼泪,也就不因此感到羞耻,这只是排解压力的渠道,而非压抑到极点流露出脆弱。但Xanxus的举动戳破了这层幻象。
给我抹去眼泪的意思,不就是他看到我了,看到我的脆弱,并且接受了这种无用的东西吗?
……我倒宁愿他像那天晚上,动作和语气一样凶,一样冷漠地拎我去冲凉冷静。
大概是见我沉默,他皱着眉又发出个鼻音叫我说话。
我说什么?我应该说什么?我在掺杂着羞赧的慌乱里有一瞬间的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