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下注在我看来不是什么不合情理、不合道德的事情。人非圣贤,而又是普通人又是领袖的家族首领,所需要关注的不是自己是否“无过”,而是要避免自己的行为给他的家族带来覆灭之灾,哪怕是普世意义上的善举[1]。
“虽然我当时用加百罗涅和我对比,说我自己掺和进来没有好处,但是我并不觉得为了利益参与是不好的。”我对他说。“想要家族强大就需要这样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往上爬,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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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诺确实是对Passero的脑回路很有兴趣。从她和恭弥的那场对战就能看得出她搜集分析信息的速度很快。从切尔贝罗那里获得规则之后,观察现场几分钟就抓住了整场战斗的核心实现了形势的逆转。
但是她和加百罗涅接触并不多,又是从什么地方推断出加百罗涅又是大家族,又因着利益而参与到指环争夺战之中来的呢。
迪诺不喜欢为了利益这种说法,这会让他想起在黑手党学校时遇到的其他家族的继承人。那些人完完全全遵守着弱肉强食的法则,尊最强者为王,为了利益而随意欺凌弱小。他从那时起便觉得一开始就想当黑手党的人没什么好东西。[2]
为了利益、权力的人没有几个好东西。
而且他来到这里是因为九代目的托付,也有自己过去的家庭教师的邀请,并非出于私利,也没有“不择手段”——Passero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眼都没眨。
她草草地叙述了一下。
大概内容是,他又是云雀的朋友,又能来参加阿纲的庆祝会足以证明是大部分站在彭格列这一边。但是他又救了瓦利亚的雨守。
“掌权人更迭的时代很关键,有可能其他家族取代了加百罗涅,也有可能直接彭格列和加百罗涅就断掉了。随便揪一个例子的话,比如俾斯麦的同盟体系在威廉二世上台之后就垮台了[0]。”,她说话时候看了一眼迪诺的手指,“我是这么猜的,你看彭格列有戒指传承,但是加百罗涅没有,不说戒指有没有力量,按照仪式感来说,明显彭格列看起来传承更悠久。那我就假设你们的同盟里,彭格列是核心喽?”
迪诺不知该作何反应,果然如她所说,猜在她的推测里占了大部分,但是单靠猜能猜中,也不得不佩服这种野兽般的直觉。
“既然是核心就尽量不能脱钩,所以你可以赌你看好的人,但是也要卖给瓦利亚一个人情,这样就算退一万步,是Xanxus上位,也可以靠着救人这一条保证加百罗涅不会被当成异/党/清扫。”
“所以我觉得挺好的。很完美的计划。”她自己很满意地点点头。
“很完美——但必须瓦利亚在雨之战输掉。”
这个计划随机性也太大了吧?
“完美的计划不代表一定会完成啊。”黑发的亚洲女人歪了歪头,她甚少做这种带一点卖萌意味的动作,起码迪诺没见过。
他和Passero第一次见面时她像个护崽的母鸡,又像个理不直气也壮的werwer大叫的比格。反正不像常见的温柔东亚女性。
“至少先做好安排,机会来了捞不住也没用。”她说。
“其实我派人到水下是为了救山本武。”迪诺诚实地告诉她,或许是他不想被人理解成为了好处才安插人手的没人性的首领。
但这一点在Passero看来并不影响。
她立刻反驳,“要是你的目标果真如此,为什么要救斯库瓦罗?”
这很难回答。迪诺知道如果把他和斯库瓦罗曾经一起上学这件事说出来,只会给Passero的论点增加论据。
“那按照你说的你没计划这些,那选择救敌人,除了施恩之外还能有什么可能性呢?报恩?”她晃悠着杯子自言自语,迪诺觉得那杯水都快被她晃出来了。她拿了水一直没喝,好像只是握在手里就更安心。“你和斯库瓦罗有旧?他帮过你?”
哇——!这家伙的直觉!迪诺决定不能让她继续猜了。“关于摇篮事件还需要从他嘴里问出,而且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一个人死。”
这倒是让Passero沉默了一下,“很有道理,但是斩草不除根就是给自己增加生存难度,如果是我的话,不认识的敌人最好都消失就行了。”她说这话时候眼神冷得能结冰一样的,但又立刻变成羡慕的感叹表情。“啊果然是加百罗涅大家族啊,就是不怕给自己留隐患。哪是我这种风雨中飘摇的无根小草可以相提并论的~”
“喂!阴阳怪气我听得出来啦!”
于是就说到了她对加百罗涅规模的推测。
“彭格列起码有两个以上的同盟,光我知道的就是加百罗涅和蓝波所在的波维诺。加百罗涅能现场参与到指环争夺战,首领可以放下琐事来帮忙,那这个家族至少是已经稳定下来不会受其他家族攻击,家族内部也有了比较成熟的分工体系。更不用说雨之战你能瞒过切尔贝罗把失败者救上来。有这等瞒天过海的手段,说加百罗涅是个小家族有人信吗?”
她眉头紧锁,停顿了一会又自己嘟囔:“如果按切尔贝罗为参考标准的话,加百罗涅敢偷偷违反规则作为无关人员进场,Xanxus进场虽然光明正大但是还表面上找了借口,这么看的话似乎实力水平差不多……”
迪诺忍不住吐槽:“那这么说的话你敢和切尔贝罗直接修正规则,还是你更厉害吧?”
她愣了两三秒,拍了一下脑袋:“……对哦,影响因素太多了,不能拿切尔贝罗做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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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好在意啊!”沢田纲吉和朋友们抱怨。“要是当时没听到就好了。”到底为什么,就连从天而降的Passero也成为彭格列的人了,而且是什么时候和Reborn确认好的。
“是啊,Pa……麻雀她说话真是让人极限地搞不懂啊。”笹川了平和Passero不熟,想不起她名字怎么发音,干脆直接译成日语。
山本武看得很开:“不过已经能确定Passero是伙伴就足够啦。”
不是这个问题,被逼成下一任首领的年轻十代目叹气:“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呢。”
见纲吉确实因此烦恼,两个争抢左右手地位的人倒是达成一致。
“我把野鸟叫过来问就好了。”狱寺隼人撸起袖子。
山本武点头。“问她她肯定会说的。”
“哎呀,这个……”沢田纲吉尴尬挠头,怎么搞得和绑匪一样,“还是我自己去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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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纲找来之前我和迪诺在交流中意不同的手势。
那时候我想该是时间回瓦利亚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再抗拒也于事无补。往好处想瓦利亚确实是借势的好选择。新十代目的团队太年轻,一时半会不会接任;而九代目的核心团队我完全不认识。有实力又稍微熟悉一点的瓦利亚是个好选择,也是唯一选择。
就看我怎么在权力斗争漩涡中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我正在问迪诺能否蹭他车回去。他开玩笑说这样他看起来更像是两头下注了。“那还不好吗?”,我作出朽木不可雕也的夸张表情叹气,然后又给他出主意,“你就说是我强迫你,正好给我加点砝码。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听得迪诺无奈笑着摇头。“你呀。”他做了一个手势。有点像一个没有握紧的6,大拇指靠近脸颊而小指朝外侧[3]。
我很好奇。虽然是意大利语本科专业,但我没出国留学,甚至也没有用意语找工作,意大利常用的手势也只会外教交给我们的哪几种。
迪诺给我解释,“\'Ntaccatu,说你聪明,西西里方言[4]。”
我会意,“懂了。”给他比划了一个握紧的6举起来快速左右摇晃好几次。“我们也有一个差不多的。”
阿纲便是在我们比划不同的6时候过来的。
担着众人期待的十五岁少年在没有头顶冒火时候看着有点社恐的样子。听他表述完来意,我突然理解了Reborn最后那句“我是蠢纲的家庭教师”是什么意思。
合着拿我当现成的案例分析加讲师套餐了啊。一番交谈又是试探我的立场,又是提点我卖人情,最后还能给阿纲当现成案例。Reborn每个决定怕不是都奔着一箭好几雕去的。
小婴儿都很会压榨人。我感觉额头血管突突地跳。
忍耐怨气失败。阿纲好像被我脸色吓到。“那个……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
“没有没有,不是不可以,”我叹气,调整了一下表情,“但是该从哪里说起?”
脚注:
[0] 威廉二世上台之后没有续签和/俄/的《再保险条约》,促使俄/倒向英/法
[1] 化用马基雅维利《君主论》第十五章;可以参考现实主义政治思想
[2] 动画第八集,没来得及看漫画在第几话。
[3] 手势参考://edition.cnn.com/travel/article/experts-guide-to-italian-hand-gestures/index.html
[4] 关于黑手党学校,隐之弹我不知道看没看全,反正没有具体写黑手党学校在哪里。迪诺的故乡靠近亚得里亚海,在意大利东部,黑手党学校则是“远离家族地盘的危险学校”,干脆我设定在西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