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环之门」被打开后,呈现眼前的并非新通道,而是又一个狭小的石室。
各处空荡荡的,只有四面墙上的血迹依然层层叠叠,在微弱的气流中碎成红棕色粉尘。它们虽然无味,却带着难以形容的气氛,让人无法呼吸。
“这是什么地方?没路了?”天槲奇怪道。
温斯顿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地走到在房间正中,却没有回答。
其余几人不知他有何用意,却还没来得及再提问,就突然感知到了远方的异状:过去安静了几天的尸蝠竟然再度集成大部队,出现在了以太宫外。而且它们此次不仅数量比先前更多,而且来势汹汹,甚至开始冲撞起结界,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主动进攻。
“竟然这种时候?”
“……怎么办?”
他们颇感意外,面面相觑。
即然已经到达这里,子爵并不愿意半途而废,“稍安勿躁,防御未受影响,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但天槲想起被留在后方的弟弟妹妹,立刻争辩道,“这么说没错,但几天里它们一直没有动向,为何现在突然开始?我们总得回去看看情况吧!”
“是啊,就算结界能坚持一时,但谁又能知道,我们到底时候能回去?”红丝亦帮腔道,“而且只是折返查看,又能花多少时间?”
“阿栀,我们走。”
“你们两个,是想违抗命令吗?”牧火拦住那兄妹二人。
天槲全当没听见,毫不犹豫地推开对方的手,朝着营地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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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赶到营地,天槲就感觉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黑暗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如乌云在围剿最后的天空。
尸蝠数量太多了。
而且,与之前比起来,有什么不对劲。
他无法形容这种异常与差别,一定要说的话,就好像在先前的零星冲突中,尸蝠们实际上保留了诸多实力,如同森林中的灰狼围绕着猎物审视试探——全部都是为了等待此时,它们真正狩猎之刻。
正当他走神,一声巨响,身侧墙体突然粉碎。
一只巨大四足怪物踩着碎石直直地飞奔而来,瞬间将他撞入了另一侧的墙壁,速度之快远胜蝎尾狮,竟然让他毫无反应时间。
他感觉到胸腔里传来微弱的响声,是肋骨断了一根。
……竟然,是从以太宫的内部?怎么可能!
地道的出口已经被封住和监视着,而且地道外的魔物,明明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他顾不得钻心的疼痛,一个飞扑钳制住怪物的脖颈,冲着天栀大吼,“快回去找他们!结界有漏洞,有东西混进来了!”
天栀犹豫几秒后,下了决定,头也不回地飞奔离去。
天槲这才深吸一口气,将怪物整个掀翻起来,然后迅速后退至安全距离、仔细地打量地打量着对方:满身鳞甲与腐烂皮毛,混浊的棕色圆眼,头部都长满尖刺,足底则是厚厚的蹄子,莫名带来有种熟悉感,却并不是尸蝠、也不像是狮尾蝎。
与此同时,又有另外两匹相同的怪物出现,将他团团围住。
“……老祖母?是你吗?”
天槲轻声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首的那只怪物……似乎这正是在最初那几天里,向他们伸出橄榄枝、又带领家族将他们送到此地的老马。
……它竟然突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呼。”
怪物动了动耳朵,似乎是识别出了那个称呼,却依然用蹄子一下又一下地跺着地板,显得十分焦躁。然后它高高扬起前肢,嘶鸣一声,露出满嘴尖刺,再度直冲过来。
天槲虽然行事嚣张、但本质却热爱万物生灵,又想起过去几天与老祖母的相处,他实在不忍动手。
只是对方并未给他犹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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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栀回到营地,看到一片混乱。
设施全部被砸碎、黄铜的吊灯也坠落在地,到处是怒吼和尖啸。
五六匹似马的怪物不知从何来,正与浸音曲的团队厮杀在一起,不知是鲜血还是唾液的黑色液体凌空飞溅;而那堵「生命之墙」上,竟然也裂开好几道缝隙,就算天楸和天樨在沙华的掩护下,已经全力进行了弥补,却也没完全来得及,还是让数十只尸蝠接从灵木缝隙里挤了过来。
浸音曲见到她,立刻大叫一声,“小心身后!”
天栀及时躲开来偷袭,跃上天花板,如同迅捷的蜂鸟般回身绕到怪物身后、将细剑刺入对方的后背。
她随即用力拔出剑,飞身至同伴身边,挥刃再次斩段一只力图偷袭的利爪。剑锋所指之处,树藤拔地而起,将天楸和天樨迅速卷起,形成小型屏障,与魔物短暂隔离开来。
“怎么回事?这些家伙们是从哪里出现的!”她问。
”是养在后院的那些马,它们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要不是浸音曲动作快,外面那些东西就要全部涌进来了!“沙华回答她道,“别说这些了,你快想想办法,把树墙修复吧!”
这种「生命之墙」不似寻常结界,不会导致一处破碎、就立刻全盘崩溃的境地,而是留有反复修补的时间。但天栀粗略查看后,心里还是凉透了半截:这种程度的损坏和消耗速度,光凭她和弟弟妹妹,时间一长根本难以为继。
没有办法,内侧怪物未除,他们的撤退路线就等于被截断,如果不慎被攻破,他们根本无从躲避。
她毫不犹豫地释放出光息,试图修补树木的缺口。
……只要坚持一会儿就好。
和哥哥一起做过很多次,现在和弟弟妹妹,应该也能行,她告诉自己。
树墙整个都在摇晃,尸蝠的另一侧尖叫狞笑,仿佛在嘲弄着他们的不堪一击,扭曲的利爪从枝叶缝隙中猛然伸过来,腥臭的指尖划过她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