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亮如白昼。
巨大的爆炸声充斥整个空间,墙上被轰出大洞,屋顶大片塌陷下来。柜子上陶器纷纷摔落碎裂,就连木桌也受不住冲击的余波,从中裂成两半。
几秒后,向四面八方飞散的尘埃终于改变了轨迹,开始有了下落的趋势。
而那阻碍视线的光息,也逐渐黯淡下来。
群青依然保持高感知的状态,不放过任何动静。
黑暗似乎略微安静了一些,不再有冷雨那种令人烦躁的“淅淅沥沥”声,取而代之的,是从房屋破洞处涌入的温暖,以及某种夜间盛开的花朵的清新芳香,而屋内残余的陈设也变回原先那种整洁的样子。
是他的突然攻击破坏了幻境,又也许,是它本就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伪像星的身影已经消失,一如来时那样,飘忽无定、难以解释。
唯余下冰冷邪恶的轻笑声,还在群青的意识里回响。
但是很快,它也消散殆尽。
群青立刻收拾好起行李,头也不回得走出了废墟。
他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停留了,他无法忍受这里的一切——床太小,沙发太破,睡起来简直要人命,而且还有伪像星弄出来的各种法术残余,吵得人不得安生。
有液体从他的脸颊上滑落。
是下雨了吗?
群青抬起头,迎接着他的,是无比绚烂的晴朗星空。
…
在神城阿卡迪亚,星辰是深空诸神的信使。
它们虽然从不言语,却通过轨迹与亮度的变化来告知人们命运与未来。
但在守垩原上,它们失去了这种神圣,因为大地与天空所看到的星辰是不同的。
群青站在林地上,一动不动地仰头望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血来潮,反正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过来自深空的讯息了。
所以,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不知为何,他莫名想起自然哲学院中,一位天文学家对他说的话,那人每天都坐在望远镜前写写画画,记录下一长串他看不懂的数字。
“雷纳托,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的星星分为两种,恒星与行星。一般认为,前者的位置是永远不变的,但是后者却不是,它们会沿着某一个轨道前行。”
“但事实上,这种说法并不正确,因为恒星也并非亘古不变。就比如说,千年古籍中记载的北斗七星,就与如今的不太一样,那时它们一共有九颗,比现在多了左辅,右弼。有类似现象的还有海山二,它在一百年前曾超过天狼星,成为了夜空中最耀眼的恒星。”
群青望着那无言的星辰,微微皱起了眉,似乎很困惑。
天空中的星体排布,虽然是平日里熟悉的样子,但是在某些细节上…似乎有所不同?
比如那颗星辰,它的光芒为何…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而且那颗新星也是,它在几个月前突然亮度产生变化,现在应该还在最明亮的时候。
除此之外……近期的西方天空里,应该也还能看到伊卡洛斯彗星,但是现在也没能看到。
……等等,难道说?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我看错了。
但是……不,那不会错的……这片星空,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它来自于……至少五千年前。
得到这个结论后,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流遍了他的全身,与此同时,无数让他疑惑的琐碎细节,也都迫不及待地涌上了脑海:
无处不在的鱼腥味,没有起效的示踪剂,爬上陆地狂欢的海之魔兽……
以及……突如其来的晴天,以及变得肥沃、生气勃勃的土地与森林。
真相往往只需要一瞬间的灵感。
但是答案的线索,早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回旋。
现在,它终于找到了出口。
…
群青飞速赶回小镇,立刻把云栎从床上叫了起来。
此刻已经接近凌晨,云栎睡得正熟,被猛然叫醒后,一脸懵逼地听完了他的解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先生,你是想让我在用一次示踪剂,重新尝试寻找阿尔法吗?”
“嗯,我明白它失效的原因了。”
云栎似乎有点不乐意,嘴里嘟囔起来,“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去海滩。”
“不必,在这里就行。”群青停了几秒,又补充道,“这次很快就好,不会让你在经历那么极限的状态了。”
虽然还是对几天前的经历心有余悸,但是云栎到底是无法拒绝群青,于是立刻点点头,喝下示踪剂,擦掉了额头的咒纹。
群青站在屋里,点燃了那支追踪用的熏香。
这次它终于有了反应,烟雾径直飘向了一个方向。
是神殿的方向。
“哦……看来阿尔法就是神殿底部的那些魔兽咯。”云栎对这个结果似乎毫不意外,甚至显得有些兴趣缺缺,重新抱着枕头躺回了床上,“反正,先生你和锁海过几天就要下去查看了嘛,现在得到了答案,就快睡觉吧,你不困吗?”
但是群青却似乎不这么想。
感受到强烈光息波动后,云栎再次被惊醒,只见强烈的银光闪过,一条巨大的白色四足飞龙凭空出现,周身的龙鳞闪烁着晶体般的光。
“先生,你大晚上召唤出盐龙,是要去哪里吗?”
“嗯,要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