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为何,小九却从梦中惊醒,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远恒夫妇被哭声吵醒,赶忙点了蜡烛。
赵夫人连忙摸了摸小九的额头:“没有发烧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这样厉害?”
赵远恒也纳闷起来,他把小九抱起来哄着,但是小九依然啼哭不止。
赵夫人又是拿糖,又是拿泥人,甚至抱着小九站起来哄,仍是哄不下来。
正在夫妻俩不知如何是好时,有人敲门道:“少爷,少奶奶,家里出事了。”
赵远恒一听,敲门的是弟弟赵远志的家丁,他连忙穿衣起身开门。
那家丁进门便哀痛地说:“少爷,小的来报丧,老爷去了。”
“什么?”赵远恒夫妇皆吃了一惊。
赵远恒压住哭腔道:“我爹他怎么去的?”
家丁道:“昨日夜里,老爷忽然一病不起。躺了没多大会儿却又从榻上起身,对三少爷说,咱们的恩人要去了,我得去阴间送他最后一程,以报答他对咱们赵家的恩典。老爷说完,便撒手人寰了。”
赵远恒知道,赵逸口中的恩人,是阎罗王东梧。
赵远恒夫妇一边安抚小九,一边穿丧服。待他们收拾好行李,家丁早已备好车马,夫妻俩带着小九,上了车马,前往衡州奔丧去了。
赵远恒夫妇前脚刚走,后脚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突然走到悬济医馆门外跪下来,望着东南方向,虔诚地叩了三个头。
叩完头,这乞丐背上他的破麻袋,隐没在夜色里。
赵家夫妇去的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乞丐麻袋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夜”字。
这乞丐,就是投生到人间的夜郎。
而夜郎的弟弟豆郎,因为没有参与冤案,还依然留在渡客楼里。
渡客楼中灯火通明,楼角的单数宫灯璀璨夺目,楼里传来佳人与郎君的欢笑声。
不管换了多少个主人,这渡客楼还依然是阴阳两界间最气派的酒楼。
在这气派的酒楼中,有一个不被人注意到的小房间。
这间房是用来放置陈货的,在这落满了灰尘的房间里,豆郎燃起三炷香。
他跪在地上,手捧三炷香,朝阴界的东南方向虔诚地拜下去,口中喃喃念道:“阎罗王殿下,一路好走。”
在同一时刻,背阴山地狱第八层,冰山地狱中,杜若赤着脚踩在寒冷无比的冰山上,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就在刚刚,东梧被处以碎魂之刑的消息传遍了地狱,她悲痛万分。
东梧是一位好君王,她是在旧阴界受过冤屈的人,深知阴间官吏的腐败与无能。
直到东梧出现,他替渡客楼所有冤魂做了主,铲除了参与六字尺买卖的所有官吏。
他替他们申了冤,报了仇,也让他们挨了罚。
他们渡客楼无人不感恩戴德,把东梧视作救世主。
没想到,他们的救世主却最终没保住自己,就在刚刚魂飞魄散了。
杜若在心中默念道:殿下,走好。
除了东梧救过的人,他的亲人也正因为他的离去伤心难过着。
凤鸣山举族默哀,凤王青溪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如此重的打击,在早朝的时候昏倒,从王座上跌落了下去。
急得凤族长老们连忙把凤王送回寝宫,还去药王谷请了药王来替凤王看诊。
凤族一团混乱,南阴界却雨过天晴。
东梧死后,李偃顺理成章的成了新的阎罗王。
让许多阴官诧异的是,李偃上台之后,不仅没有废除阴律,反而把阴律作为南阴界治理之根本,大有推崇之势。
在李偃的带领和安抚下,造反的阴民们逐渐平静下来,地狱里的罪魂们也不再蠢蠢欲动。
总之,被李偃接手后的南阴界,大有干一番丰功伟业之态。
东岳大帝本有再到天界选一个仙君做南阴界新主的打算,但看李偃这么能干,也就罢了。
而且,就算他选一个新主过来,少不得又像东梧一样,一来就受李偃那帮人的排挤和整治,最后落得个碎魂的下场。
他东岳何必霍霍人家呢,算了,李偃既然这么想做阎罗王,那就让他做好了,只要他踏实肯干,他也乐得坐享其成。
只是可惜了陆衍啊。
东岳大帝实在不知道陆衍是怎么想的,他本来打算东梧死后,他就立刻把陆衍调回天子山。
但他不明白陆衍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天子山大将军不做,非要一心求死?
难道他因为东梧的死,心中有愧?
到底是年轻啊,太把这些鸡毛蒜皮的感情当回事,最后白白送了一条命。
还有天帝,东梧虽然死的名正言顺,但他到底是凤神之子,天帝怎么连问都不带问的?
还是说,天帝根本没把东梧放在心上过?
唔,若是让死去的凤神知道了,也是够寒心的。
东岳大帝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然后就拎着他刚得来的金缕鸾鸟,往地藏菩萨宫遛弯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