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程得知东梧入狱的消息时,还泡在查验室里对比兴奋剂。
沈追风进查验室,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一个月来外面发生的事,他也略有所闻。但他总觉得东梧背后有那么多靠山,就算东岳大帝想要杀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沈追风还告诉他,陆衍因为劫狱,也被判了死刑。
两人死刑在同一天执行,就在三天后。
景程放下手中的陶瓷瓶,往背阴山而去。
景程到了东梧的牢房前。他看到东梧身着囚衣,散着长发,闭着眼睛,额头抵在墙壁上。
看到这样的东梧,景程心中无限酸涩。
再看牢里的环境,阴暗潮湿。地上只有一方石桌,一床破被褥,一堆干草。
东梧脚边放着一碗饭,看上去已经馊了。当然,这碗饭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东梧的囚衣也不算合身,下衣有些短,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腕。脚腕上铁环铐住的地方,除了血痕,还有泥土的污痕。
景程更加难过。他从小就认识东梧,东梧是金尊玉贵的凤族太子,受万人参拜,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从小没吃过什么苦。遇到的最大的挫折就是凤神的死。
可如今东梧却身陷囹圄,一夕之间成了阶下囚,真是命运弄人啊。
隔壁的陆衍更是凄惨,他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满身都是伤痕和被潦草包扎过的纱布。
估计是陆衍劫狱时,被阴卫所伤。司狱使怕他死在狱中无法交差,于是叫了人来给他草草包扎了一番,勉强能保住命罢了。
这个陆衍也是,向来做事出格又冲动,这不是白白来送死么?
这又是何必呢?
景程走过去,东梧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向他。
“殿下……”
“你来了。”
“嗯,殿下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事么?说给臣就好,景程愿意效劳。”
东梧凄然一笑,缓缓摇头。
他从入狱以来,看过太多白眼和冷脸,也深刻体会了一番从云端跌到深渊里的滋味。
只有景程待他一如既往。在众阴吏对他避之不及的情况下,也只有景程顶着压力来看他。
足够了。
景程把准备好的食盒放在地上,把里面的酒菜拿出来放进牢狱中道:“牢饭不好吃,殿下都饿瘦了,吃一点吧。”
东梧戴着镣铐站起身,过来把酒菜收起,放在那方石桌上:“多谢。陆衍怎么样了,他还好么?”
景程道:“将军伤的很重,但司狱使也请人来给他包扎过了。他现在正躺着休息,看上去没性命之忧。”
东梧道:“那就好。”
景程又与东梧说了说外面的动静,东梧安静地听着,眸中波澜不惊,仿佛一切早已预料到。
末了,景程又嘱咐东梧多吃点,好好休养。
嘱咐完,景程来到隔壁陆衍的牢房门口。看到陆衍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景程叹了口气,把给陆衍准备的那一份吃的拿出来,放在牢房门口,便起身离开了。
景程心情沉重地回了明镜司。他刚进门,就见沈追风从查验室里出来,激动地道:“老大,兴奋剂对比结果出来了。”
“什么?”景程急忙进了查验室。
沈追风从众多兴奋剂中挑出来一袋,倒了一点粉末在黑色垫板上。
景程用镊子细细地拨弄着,观察着,与山鸦胃里的兴奋剂仔细地对比着。
气味对上了,颗粒大小也很相似。但考虑到山鸦消化过,颜色和质地可能多少都会有变化,只是这些指标对上,也不能完全确定。
景程命人抓了一只黑色山鸦回来,把那一小袋兴奋剂搀在食物里,给山鸦喂下去。
沈追风根据山鸦胃里的东西,推算过消化时间。
过了同样的时间后,景程命人把山鸦杀死,胃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
把兴奋剂粉末和山鸦未消化完的食物分离开,再重新去对比,发现颜色,气味,质地全部都对上了。
一定是这一种兴奋剂。
景程当即让陈子宜去调查这种兴奋剂的来源。过了一个下午,陈子宜回来复命,说这种兴奋剂是由鬼医所制,也是直接由他售卖。
好在鬼医那儿的账房有记账的习惯,陈子宜便要来了一份交易名单,带给景程看。
从地鬼令的死期往前推算,景程把前一个月的名单剔出来,对着阴界户籍库的档案逐一查看。
最后,一个叫魏起的男人引起了景程的注意,此人是夕颜公主贴身侍女的族兄。
景程立刻让陈子宜前去调查这人。
调查发现,这位族兄在地鬼令死前半个月,曾在鬼医处买了一包兴奋剂。
而且族兄在买回三天后,便把兴奋剂转交给了他妹妹,也就是夕颜公主的贴身侍女止水。
止水收下兴奋剂,紧接着就去了凤鸣山的鸟舍,并与养鸟官私下会谈近一个时辰才离开。
这些证据,已经足够。
夕颜公主逃不掉了。
这几天明镜司突然接到上面的巡查令,全司的人都在没日没夜地做准备。
但捉拿夕颜公主又刻不容缓,景程只得安顿好后务,一个人前往娲皇宫。
从南阴到娲皇宫,要途径一片荒野。荒野上常年大雾弥漫,地鬼横行。
景程为了防地鬼,带了把腰刀。
他在荒野上独行,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骨哨响。
哨声尖锐,在空旷的荒野上长久回荡。
景程下意识地觉得,地鬼要来了。
果然,十多只地鬼穿破迷雾,朝他爬行过来。
而且,都是毒地鬼。
也是夕颜公主精心培养的杀人工具。
景程拔下腰刀,向离他最近的一只地鬼砍去,一刀下去,地鬼头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