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类买卖就有许多人做,因此互相之间压价竞价也是常有的,这买卖并不是那么好做。
直到镇阴柱倒塌,阴界大乱,这些买卖便纷纷断了。
再后来镇阴柱大劫平息,东岳大帝到任,重整阴界,才逐渐有一些买卖恢复。
不久后,南阴界又来了一个南殿阎王东梧。
东梧治下严厉,眼里不揉沙子,买卖才露头角,便被东梧掐断,于是大部分都未成气候。
东梧制定阴律后,更无人敢做这种买卖,只有吴阡陌还敢接着做。
吴阡陌官越升越高,野心也越来越大,他将四种买卖全部垄断,价格也抬高数倍,以至于寻常百姓根本无力来买,只卖给阳间的王公贵族们。
吴阡陌将他也提拔起来,继续跟着他做这买卖,钱挣得盆满钵满。
但就是有一样,风险太大。
吴阡陌怕买卖败露,将一应事务都交给他沈潇打理,自己则等最后只在银契上画个押,坐等收钱。
吴阡陌除了公务外,从不与他有任何往来,不管发生什么,他也不会去过问。只有地鬼食魂之事发生后,六字尺失踪时,他才过问过一回。
算起来,这是第二回。
说明这一回,老狐狸也嗅到危险的气息了。真是难为他还记得自己才是真正的东家,他沈潇不过是个跑腿的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潇到处找成安,却没有一点成安的消息,好容易查到了凤宅,却发现早已人去宅空。
找不到成安,沈潇转头便去收拾渡客楼。
沈潇寻了渡客楼许多错处,到提举司领了文书,气势汹汹地带人查封渡客楼。
到了渡客楼,却令沈潇瞠目结舌。
只见那位连东岳大帝都不敢招惹的,游手好闲的阴界巡史郁淙左拥右抱地从绣房里走了出来,打着哈欠问是哪位大人要查封渡客楼。
沈潇立马说自己弄错了,带着一群人落荒而逃。
沈潇早已预料到,查封渡客楼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谁想到不仅不是简单的事,竟还是让人惊掉下巴的事。
在东岳大帝面前,这查处的文书兴许都有些说服力,但一遇到这位随心所欲的公子哥,这文书就只是张废纸了。
好个渡客楼,算你有能耐,连郁淙这样的人物都能被揽过来做挡箭牌,他沈潇认了。
沈潇别无他法,只能等着见吴阡陌后再说了。
沈潇从渡客楼回到府中安歇,歇了不大一会儿,秦先生便上门求见。
沈潇让秦先生进来,秦先生道:“沈大人,内鬼查出来了。”
说着,秦先生从衣袖里拿出一根木枝,递给沈潇。
沈潇接过木枝,只见木枝短小,且不起眼,里面是空心的,塞有一张字条。
沈潇展开字条,上面写有:假尺暴露,我楼有难。
“内鬼是谁?”沈潇问。
秦先生答:“是一同走货的陈放,此人原是整理簿库的,还是大人亲自要过来的。我这几日将各个通道都安插了眼线,今日正好撞见他在后院甬道里递送纸条,被我抓了个正着。”
沈潇冷哼:“是我看走了眼,真是坏事。”
随即转念一想:“既然你把纸条截获了,我去查封渡客楼,他们如何早有准备?”
秦先生问发生了何事,沈潇便把去查封渡客楼,遇到郁淙的事说了。
秦先生听后笑道:“原来如此,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六皇子最爱去凡间逛馆子,前几日因贪玩误了天帝的事,天帝恨铁不成钢,派人去凡间拿他,于是凡间的馆子他便不敢去了,只去渡客楼解解闷。碰见他只是凑巧了,不见得是渡客楼有防备。”
“我说呢,他们区区一个酒楼,怎么请的动这尊大佛?”沈潇道,“算他们走运,既是这样,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秦先生道:“是,不急于这一时,大人才与碧萝姑娘闹了这么一出,还是先不要再轻举妄动为好。”
提起碧萝,沈潇只觉得不快:“秦先生所言极是,是我欠考虑,太心急了。万一真查了他们,反倒招人耳目。那依秦先生之见,接下来怎么办?”
秦先生道:“既然知道了真正的六字尺下落,咱们也派个内应混进去,将这真正的六字尺取出来。”
沈潇道:“好。”
渡客楼后院,杜若正在持壶浇花,周九歌立在一旁与她说话。
他们本来要借刀杀人,没想到成安没被杀不说,还被一伙冒充渡客楼的人救走了。
紧接着,沈潇手里又出现一把六字尺,他将碧萝拉去做伪证,碧萝不从,结果弄了一个造谣陷害的罪名,下了地狱。
成安自此之后,也音讯全无。
这一切明明白白的说明,这场博弈里,除了沈潇和渡客楼,还存在第三只手。
杜若找来周九歌,想问问他对这第三只手有什么看法,究竟是敌是友。
周九歌的看法很简单,这第三只手不是敌人。
杜若侍弄着一株虞美人道:“既然不是敌人,为何假冒我渡客楼的名去劫人?这不是把火苗往我们身上引么?”
周九歌道:“所以我只说不是敌人。”
杜若问:“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周九歌伸出一根食指道:“我猜是上面的人。”
杜若好笑地摇摇头:“你还没对那些闭塞视听的人死心么?”
周九歌默了一瞬,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或许吧。”
杜若道:“你别忘了当年的教训,我们不能对那些人抱什么希望。”
周九歌道:“我知道。但这一路走的好难,我们拼尽了全力,也只把手伸到沈潇那一层,我们实在太微小了。”
杜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周九歌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其他的,和杜若谈了谈下一步该如何。而后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周九歌便告辞离去。
周九歌走后,杜若想着他的话,觉得胸中滞塞。她何尝不知道他们的艰难,周九歌说得对,他们太微小了。
杜若不愿再胡思乱想下去,收了剪刀,打算回屋。
杜若一转身,却怔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