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来那南唐盖世文化倒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这两年赵匡胤有意增加科举取士之名额,想要重用文臣士大夫来治国理政。
今年科举刚过,想着又有一批士人可以为己所用,不想上朝之时又听见登闻鼓的声音,且此次击鼓鸣冤的皆是今年参加科考之士人。
兹事体大,赵匡胤将击鼓的士人全部宣上殿,不想他们竟是状告主持贡举的中书舍人李昉徇私,令同乡才能平庸的武济川通过预选,有违科举之公正。
“尔等指控朝廷命官科举徇私,朕也不能听你们一面之词。”赵匡胤面色铁青斟酌片刻下令道:“来人,宣武济川上殿,朕要亲自勘问一番,倘若他有真才实学,自然能够服众!”
不多时士人高济川上殿,此人一路佝偻着背,衣衫穿的松松垮垮,观感极其不佳。
赵匡胤权当其初次面圣难免拘谨,耐着性子道:“大宋开科取士,乃是为国选拔人才,卿既然以才学入选,想必不会教朕失望!朕且考考你,为何历代处决犯人皆是秋后问斩?”
此考题算是相当容易了,别说是文人士大夫,连武将也一清二楚,而这武济川却支支吾吾的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赵匡胤眉头紧锁,基本判定此人多半是个草包,冷冷道:“朕再问你,若有一死囚临刑之时喊冤,可他所犯之罪又证据确凿,而你为监斩官吏,依我大宋律法此刻该当如何?”
武济川不敢不答,吞吐道:“证据确凿……应该……应该……斩杀之……”
话音落朝臣皆变了脸色,李昉抬起袖子擦额头上的冷汗。
赵匡胤沉住气道:“赵丞相,这朝上有这么一位连大宋律法都不熟悉的士人,你不妨教教他!”
丞相赵普领命出列,耐心教导佝偻在地的士人:“所谓‘秋后问斩’乃是汉朝丞相萧何定下的规矩,春夏乃是万物生长的季节,秋冬则凋零,故而秋后行刑乃是顺应天时。第二个问题,若有一死囚临刑之时喊冤,可他所犯之罪又证据确凿,依我大宋律法,官府不得斩杀之,而是需重新审查,再层层上奏,经皇上御笔朱批方可执行。”
事实如何,此刻已然十分清楚。
赵匡胤屏退士人之后问罪李昉,将其贬出京师,并下诏凡今后贡举合格之士人,将由皇帝本人在讲武殿亲点进士,殿试由此成为定制。
赵匡胤本人虽是武将出身,却颇好读书,闲暇时也多侍弄文墨。在他看来,当世才华盖世者,南唐李煜当居榜首,若是不做治国理政的国主,去翰林院做个学士再好不过。
碰巧翰林院呈上了李煜最新所作之词,左右无事遂打开一观,又是一首《菩萨蛮》:
“蓬莱院闭天女台,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这词如此生动香艳,乍读一遍,写的乃是男子潜入女子寝殿,惊醒她午睡好梦之情景,不用猜这词中如此娇憨可爱之女子定然是嘉敏。
好一个登徒浪子!
赵匡胤登时恼火不已,将纸张挼碎弃置一旁,支着头独自生闷气。
他想见嘉敏而不得,李煜却随时能看到她,越想越生气,干脆闭目养神,不想一时竟也沉入梦境之中。
如那词中的情景,他梦到了趴在寝殿床上午睡的嘉敏,一身轻薄罗衣散着清甜香气,丝发散了满枕,很是婉娈可怜。
拂开珍珠帘帐走进来,那叮叮咚咚的声音惊醒了她。嘉敏睁开眼,笑盈盈地起身,伸出手臂要他来抱自己。
算起来月月复年年的又是许久未见,反正又是在梦中,赵匡胤哪里就只抱一下了事,竟是放她在寝榻上肆意交颈缠绵。
唇齿相接之际,似乎能闻到嘉敏身上的幽香,吸进鼻腔,连头脑也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不自觉咬了一下嘉敏的唇,听见她痛的发出了声息,惊诧之余睁开眼,才发现竟然不是梦——此刻嘉敏正躺在他的怀里,唇上还留有他的齿痕。
见他终于醒了,嘉敏眸中闪着光,娇娇弱弱地唤道:“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