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点她的鼻子,宠溺道:“自然是你的!怎么,总不至于分开几年就想要赖账?”
嘉敏听罢却神色哀伤地离开他怀里,一句话也不说飞快跑开。
赵匡胤伸手去抓,只碰到她一片衣角,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眼前消失……
全身一个激灵,赵匡胤惊醒过来,内侍来报,川蜀俘虏已到达汴京,在等候宣召。
赵匡胤捏了捏眉心,梦里的事情尚记的十分清楚,片刻整理衣冠上朝。
那蜀主孟昶虽正值壮年,却一副猥琐模样,佝偻着腰背,话都说不利落。
豪杰出身的赵匡胤自然瞧不上眼,不过此人毕竟曾是川蜀国主,也不能薄待,当即封了个秦国公的头衔,赏赐不少金银财帛,就打发他回自己府邸安置。
第二天孟昶携家眷入宫谢恩,花蕊夫人亦在其列。
赵匡胤在御花园设宴款待,那孟昶是个不中用的,喝了两杯酒就借口肠胃不舒服告退了,留花蕊夫人独自陪宴。
此等用心旁人如何看不出来?不过是出卖自己宠妃来求得在汴京的安稳日子罢了。
花蕊夫人螓首低垂,面容哀戚却又无可奈何。
赵匡胤仔细瞧她,见果然是一个冰肌玉骨风致嫣然的女子,于是干脆定睛看她,片刻笑起来,依旧是很爽朗的笑,并不带丝毫轻薄之意。
花蕊夫人原不曾料到这大宋的皇帝竟生的这般俊眉修眼容色清华,且性情似乎颇为有趣,相处片刻胆子也大了些,禁不住微笑道:“是妾身哪里不妥,惹得皇上发笑么?”
“非也,夫人教朕想起了昨日所做的梦!”赵匡胤依旧笑吟吟地道:“朕只是有些好奇,似夫人这般的美人,若有朝一日瞧见了一个比自己更美的女子,不知是会嫉妒还是欣赏?”
花蕊夫人被她问住,掩嘴笑道:“妾之艳名远播川蜀,尚未曾见过容貌更甚者,故而并不知答案。”
历来女子皆不会如此夸耀自己美貌,可她非但说了,而且说的很自然。
赵匡胤敬了她一杯,“夫人倒是个爽朗的性子!”
花蕊夫人还礼后饮下,慢悠悠地道:“虽说川蜀没有,不过别处却有。听闻南唐的后宫有一位小周娘娘,生的千娇百媚美若天仙,她若在此处,妾大约是会被比下去的。”
赵匡胤眼眸变的很深,状似无意地道:“倒是听说过,是南唐李煜的皇后,莫非夫人认得那小周娘娘?”
花蕊夫人轻摇头,嫣然笑道:“虽未相识,却是久闻其大名!皇上大约不知道,我们这些做后妃的多是以色事人,平日里闲来无事,最喜欢听一些各国的宫闱轶闻,暗暗还会较劲。妾素有诗才,那小周娘娘却是舞技超绝。每逢妾有新诗流传于世,南唐宫中也必出现新编的舞曲,前一阵小周娘娘跳的《绿腰》舞还被宫廷画师画出了好几幅,传到川蜀后宫。”
赵匡胤支着头又笑起来,“听起来那小周娘娘竟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你出新诗,她便编出新舞来,难道说是要与你较个高低?”
“倒也未必如此!”花蕊夫人无奈地道:“其实都是旁人在推波助澜,小周娘娘出新舞,川蜀宫人必要妾出新诗,反过来大约也差不多。不过较劲久了,反倒成了习惯,冥冥之中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只待来日相见,说不定我们还会成为好姐妹。”
“来日相见?”赵匡胤颇为玩味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看向花蕊夫人的眼神也起了些许变化。
花蕊夫人淡淡道:“大宋灭蜀仅用六十六天,假以时日攻下南唐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之事,那小周娘娘自然也就和妾一样被接来汴京久居,到时候说不定就有机会相交。”
这番措辞很是委婉,赵匡胤只当没听出别的东西,握紧酒杯问道:“若那小周娘娘来了汴京,是不是也会如夫人这般悲伤不安,难舍故国?”
“故国难离乃是人之常情……”花蕊夫人哀叹道:“更何况我等飘零浮世之女子不过都是些薄命红颜,将来落到哪个男子手中尚且不知。若此刻妾身可以传信于那小周娘娘,必定会告诉她,倘若国破家亡,不如效仿那美人绿珠自决于城楼之上,至少尚可保得清白之身!”
“你……”赵匡胤大吃一惊,怒道:“你当朕是什么人,难道还会贪图你的美色强幸于你吗?”
花蕊夫人冷冷道:“皇上不会,别人也不会么?”
赵匡胤这才察觉到不对,皱眉问道:“夫人似乎话里有话?”
静默片刻,花蕊夫人离席下拜,沉声道:“回皇上的话,晋王……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