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犯人,赵匡胤瞧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
那犯人倒是自觉,不待他严刑拷问就什么都说了:“赵将军,派属下谋害你之人乃是当今圣上!”
赵匡胤霍然惊醒,“你是当日在扬州送毒酒之人?”
犯人点头不止:“年前皇上得了不治之症,太医说他命不久矣,他担心自己死后太子年幼,而赵将军你又手握重兵,正所谓主少国疑,皇上担心你会谋朝篡位,所以才……”
“放肆!”赵匡胤厉喝:“皇上待我一向甚为亲厚,定不会做此等违背道义之事。你如此污蔑皇上,饶你不得!”话音落拔出石守信宝刀亲自动手将其斩杀。
那犯人登时毙命,石守信等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犹疑半晌道:“大哥,兄弟们并非想要强迫你相信什么,只不过眼下的情势由不得我等不小心提防。先帝驾崩,太子继位,太后在这个时候召你回京,是吉是凶,大哥可有考量?”
赵匡胤淡淡道:“皇上屡次对我下手皆未成功,太后怕是不敢。”
众兄弟面面相觑,还是石守信问出口:“大哥莫不是早就知道了?”
赵匡胤正色道:“兄弟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可以说是将身家性命交付于我,我怎敢糊涂?放心吧,大哥乃是惜命之人,非但要自保,还要保各位兄弟!不过还望众兄弟记下,我等皆是大周臣子,有些事情最好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要说出来!”
公元九五九年,世宗柴荣去世,葬于庆陵,年仅七岁的太子柴宗训即位,符太后临朝听政。
国丧之期刚开始没多久,边境传来战报,北汉联合契丹欲大举进,宰相范质上书太后,急遣赵匡胤率军北上抗敌。
出征前符太后将柴荣所持之玉如意赐予,含泪道:“先帝驾崩之时曾留有遗言,将我母子二人之性命交托于赵将军之手,望将军勿负先帝和大周百姓之期望,哀家与皇上会在宫里等着你凯旋而归!”
赵匡胤面上波澜不惊,接过赏赐再拜而出。
兄弟们全部整装待发,却听他突然问道:“守信,此番我等是否会经过陈桥驿?”
石守信查看了地图,点头道:“从汴京出发,不过一日便能到陈桥驿,未知此地可有什么不妥?”
赵匡胤不答,看着天色喃喃道:“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早了些!”
出征前一天晚上,弟兄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哼,那柴荣在世时就屡次谋害大哥,此番雪天行军命我等去攻打契丹和北汉,表面上委以重任,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天知道这是不是圈套,说不定太后和小皇帝正暗自期盼大哥会战死沙场,也好除了心腹大患!”
王审琦怒道:“大哥一心报效朝廷,这大周的江山一半都是大哥打下来的,北汉和契丹虎视眈眈,除了大哥,那小皇帝的位置就坐的稳么?”
“定然不能叫他们害死大哥!”众兄弟一个个目眦欲裂,杨小九道:“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石守信沉声道:“众兄弟可知要保住大哥需付出何等代价?”
王审琦冷笑:“我等便是把身家性命全都押上又如何?”
杨小九道:“对,没有大哥,哪有兄弟们的今日,为了大哥,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干人纷纷点头称是,颇有当年歃血为盟的气势。
石守信当下拍案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背着大哥来笔大的!”
王审琦问道:“二哥有什么计划,但说无妨!”
石守信道:“明日出征,黄昏就能到陈桥驿,我便借着过生辰的由头,请大哥来帐中饮酒,到时候各位定要各显神通,务必将其灌醉……”
明日傍晚周军果然经过了陈桥驿,赵匡胤看着界碑发呆,半晌道:“有探子来报,百里之外并未见到北汉抑或契丹的军队,只怕这次联手出兵乃是流言。我等不如就在陈桥驿多歇两日,容后再做计较。”
石守信等人对了下眼神,暗暗道:“当真是天助我也!”
高怀德笑道:“刚好今天是二哥生辰,兄弟们还想着庆贺一番。”
石守信立马接过话头:“今晚我在帐中设宴,大哥可要赏脸,兄弟几个好好喝上几杯!”
赵匡胤笑道:“你哪年生辰大哥没陪你喝个痛快?”
兄弟几人仰头大笑,却是各怀心事。
当晚几个兄弟轮流敬酒,赵匡胤也不好拂了众兄弟之意,来者不拒,不到一个时辰便醉倒了。
这一睡倒是当真舒坦,他又梦到了那一处十方莲池,池中开着的红色莲花变成了嘉敏的模样,跑过来扑入他怀中,过了片刻,围在他身侧翩翩起舞。
这梦境如此真实,竟让他沉溺其中舍不得醒来,直到突来的一股力量将他们分开,不管他如何奋力去抓嘉敏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不行,距离还是太远了,他救不了嘉敏!
赵匡胤霍然惊醒,尚未回过神,却见石守信等人竟齐刷刷跪在面前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