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月写一封书信给你好不好?”赵匡胤思量着轻声道:“不管以后身在何方,必定每月都写书信给你,可嘉敏也要听话,千万不要再丢了,别让赵哥哥来金陵的时候找不到你好不好?”
嘉敏用力点头,“嘉敏一定乖乖听话,等着赵哥哥回来!不管等多久,嘉敏都等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两人抬手拉勾,周宗虽不舍得将他们分开,可又恐耽搁了赵匡胤的行程,上前把嘉敏抱起来道:“匡胤,时辰不早,你且去吧,不管什么时候回来,我周家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事已至此,就算万般不舍也只得舍下,赵匡胤又向众人作揖告别,翻身上马,扬鞭离去那一刻,听得嘉敏在身后嚎啕大哭,大声叫着:“赵哥哥——”
赵匡胤忍痛没有回头,少年任侠仗义,起初大约只是心头一热,想要把与家人离散的小女孩好好送回家中,却不曾想到这份情谊会如此之深,绝尘而去的每一步都伴着嘉敏的哭喊,也伴着他心如刀绞的难过与不舍。
山长水亦阔,明日又天涯。此生此世,他的心头只怕再也割舍不下这娇娇弱弱的小女孩了。
天若有情,便教他们来日再重逢吧!
离开金陵之后,赵匡胤奔走复州,投奔父亲的旧同僚防御使王彦超,对方听说只是个未及弱冠的黄毛小子,便命人拿些钱财打发他了事。
无奈之下,转投随州刺史董宗本,可与董之子不睦,只得离开。
而后在襄阳的一座山寺中暂时借居,期间读了不少兵书,还与一个故人下了一个月的棋。
那须发皆白的陈抟老祖依旧是乐呵呵的,嘴上全无修道之人的清净,一张口就荤素不忌肆意调侃:“你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俊俏小伙子,不好好回家娶媳妇过日子,整天跟我一个老道士厮混在一起,简直是岂有此理!”
赵匡胤一边下棋一边道:“你也知道我年纪尚轻,不似道爷你岁数一大把还是个童子之身,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你跟道爷我在一块儿,别的没学会,脸皮倒是厚了不少!”陈抟老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怎么,年轻人受了几次打击就看破红尘,准备和道爷我一起遁世隐居,就这么消磨一辈子光阴?”
“可别!道爷你若是长的花容月貌,我还可勉为其难忍上一忍,可你这副尊容实在是教人忍无可忍,我就算是想要遁世隐居,也犯不着跟你在一块儿,你说是不是?”赵匡胤依旧低眉下棋,全然不顾陈抟老祖那满脸溅朱的模样。
陈抟老祖噎了半晌,忽而心平气和地道:“花容月貌的女子自然谁都喜欢,就拿你那嘉敏妹妹来说吧,我替她算过,她的姿容怕是举世无双,连她那倾国倾城的姐姐大约也逊色一筹。”
听他提到嘉敏,赵匡胤的心绪瞬间乱掉,差不多大半年了,只收到过嘉敏的一封书信,说是绣坏了十几个荷包,正着恼不知何时才能学会针线女工。
不知不觉想了许多,以黑子敲着棋枰缓缓道:“嘉敏的容貌将来就算当了皇后也不为过!”
陈抟老祖哈哈大笑,“她可不就是当皇后的命格么!我还推算出你将来要当皇帝,你信不信?”
赵匡胤抬眸看他,将目中的讶然之色尽数压下去,毕竟这老道早就编排过他是什么应龙真君下凡来拯救黎民苍生的鬼话,不过他可不是三岁小儿,随随便便就信了。
“可即便你将来做了皇帝,你与那周二小姐之间说不准也是远隔河汉,你猜猜她会成为谁的皇后?”陈抟老祖话中满是玄机。
赵匡胤怔然不语,片刻“嗤”笑道:“一不小心竟被你蛊惑,棋走输了!”
陈抟老祖对这棋局的输赢倒并不在意,起身道:“赵公子,你的命星在北,待时机成熟便会无往不胜。输一盘棋不打紧,只怕你后知后觉,今后输掉最输不起的东西,就追悔莫及。”
这局棋结束后陈抟老祖招呼也不打,就飘然下山继续四方云游,独留赵匡胤在山顶思考了半日:最输不起的东西,那是什么?
想到自己身无长物,实在想不透还能有什么输不起的。一直徘徊到黄昏,清醒时正面对着北方,心下瞬间有了计较。
看来是时候北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