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过世后,司马衷似乎和往日里差不多,但又似乎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依旧和从前一般在众人面前装傻扮蠢,但在私底下却要比从前狠决。前不久有个奴婢走路不小心撞到他,他便直接让人将她乱棍打死。
过去的他好似有条绳子牵着,纵使肆意妄为,但总是在可控范围内的,如今没人能预料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便如同此时我被告知,阿宸要回来了。
也不知道司马衷心中究竟谋划着什么,过去我怎么求他让他把阿宸调回来,他就是不答应,如今我没要求了,他倒自己主动让阿宸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阿宸回来我总归是高兴的。
吃过午饭后,秀儿将阿宸领了回来。
有段时日没见到阿宸了,她还是同过去的模样相差无二,还高了不少,只不过依旧喜欢含胸低头,话也不多。
我拉过她的手,将她搁面前好好地打量。
阿宸的手确实如我想的一般粗糙了不少,即便她不说,但也可想而知这浆洗衣物的活儿有多么辛苦。
纵使没办法改变历史,但我至少想保护好周边的人。
我让秀儿取来了面脂,然后从期间挖了一块,在阿宸疑惑间涂抹在她的手背上。
秀儿拿着面脂站在一旁,见我此举愣住了,但也没有多少什么。
这面脂是用牛髓制成,本就价贵,再加上是卖给宫里的东西,品质肯定是最上乘的,如今这面脂被涂在手上,若传出去,指不定又有人说我暴殄天物、挥金如土。
比起秀儿的吃惊,阿宸便显得镇定许多,任由我涂抹揉搓,毫无怨言。
这时,锦瑟进来了,她看了一眼阿宸的手,然后将视线落在我身上:“娘娘,贾司空夫人郭氏来了。”
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将那盒面脂交给阿宸。
郭槐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入宫了,这个时间突然进宫也不知所谓何事,我想到她上次进宫时是抱怨李婉怠慢了她,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因为李婉。
我让锦瑟接郭槐进来,却见郭槐进来后,一脸愁容。若是真是因为李婉,她应是愤懑才是。
郭槐左顾右盼,欲言又止。东宫奴婢本就不少,光我这儿屋里伺候的都有七八个人。
我见她的表情,估计她接下来说的这话不能让外人听去,于是屏退左右,独留下阿宸在这儿。
侍奉的人一走,郭槐立刻神色慌张地上前握住我的手。
我道:“阿母,是发生什么事吗?”
郭槐一脸羞愤地说道:“还不是阿午做的好事!”
郭槐同我说,前段日子贾充和府邸幕僚宴会时,闻到其中一人身上有异香,那人名叫韩寿,家中并不富贵,而那异香精贵,且与前段时日官家赏给贾充和陈骞的香料如出一辙,细思极恐,贾充便假借家中丢了东西进行调查,谁曾想调查出韩寿与阿午的私情。
贾充和郭槐原是想给阿午找个世家贵族的郎君,谁曾想被自家幕僚给偷了去,这事关阿午的名声,不好声张,故而郭槐方才才叫我屏退左右。如今他俩拿不定主意,这才进宫来问我如何是好。
我听完郭槐讲的这事,也是嗔目结舌。阿午平日里就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没想到在婚爱一事上更是随心所欲。
我问道:“阿午她自己是什么想法?”
郭槐见我先问到阿午,立刻皱起眉头说:“这种事情怎么能她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由她胡作非为?”
我想到阿午平日里做事都特别有主见的样子,然后问道:“韩寿那人真这么差劲?”
郭槐听到我提起韩寿,立刻破口大骂:“那小子不过是绣花枕头,除了长得好看点外,家世钱财是一概没有,你阿妹就是被他的样子给蒙蔽了眼睛,不知人间险恶。”
郭槐说着说着,由原来的愤懑转为哀伤,“阿午说她是真心喜欢那人,但若是韩寿也是真心对你阿午,又岂会深夜翻墙进入与阿午私会?这不是将阿午的名声置之不顾!还说是读书人,连我这妇人都知道女郎名节的重要,他又怎么会不知!”
“阿午说我和你阿父贪慕虚荣,瞧不上韩寿,我们又岂会是她口中说的那种人?我们不让她嫁给韩寿,不过是因为他满腹坏水。我们阿午自小用得都是最好的,这以后自然也应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怎么能他几句花言巧语就给打发了?”
我能理解郭槐此时愤怒,所以没有插嘴,但次日又让阿午进了宫。
阿午没了往日里的神气,整个人如同大病一场般,病恹恹的。听郭槐说,阿午拿绝食和他们怄气,说什么也要嫁给贾寿。
我看着阿午消瘦的面容有些难受,便让阿宸去拿来些糕点来。往日里阿午是最喜欢宫里这些吃食的,但今日却是兴致乏乏。
我开玩笑对阿午说:“你之前不是说要把那香带给阿姊的吗?怎么说话不作数,倒给了旁的人?”
之前归宁的时候,我曾在阿午那儿闻到身毒那边的香,估计这个便是她送给韩寿的那个。
阿午听到我这话,这才开了口:“那香料只有一份,我想着阿姊在宫中应是什么也不缺,这才把那香料给了韩郎君。”
我道:“阿姊是什么都不缺,但看你对那人比对阿姊还上心不免也是吃味。”
阿午立刻回道:“我对韩郎君和对阿姊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我对韩郎君是喜欢,对阿姊是敬重。”
“那你对阿父和阿母呢?”
阿午听到我提到贾充和郭槐,立刻偏过头,有些赌气,但又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我自然也是敬重阿父阿母的,只是这几日,我每次去见阿母,她都在生气,还辱骂韩郎。阿父还说我不知自爱、不懂廉耻,说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我说道:“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谁让你背着他们和韩寿私相授受。”
阿午听到我这么说,立刻瘪嘴说道:“阿姊,怎么连你都这么说我,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