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贯将我的信给了司马衷后,司马衷便没再讨要这花灯。
这段时间,司马衷就好似是凭空消失了般,除了偶尔能从珠娘口中听说他的一些事情,他这个人便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
脑中不时会浮现起最后一次见司马衷时的他说的话。
“要知分寸”
这句警告意味的话,每每想起,总会让人打个寒战。司马衷看似是个纨绔的傻皇子,但有时候做出的举动又让人莫名害怕。
元旦前一日,珠娘面带愁苦,做事也心不在焉,我细问下才得知,珠娘的阿母染了病。
为了能让珠娘告假归家,我多方交涉,这本是不合规矩的,但珠娘只剩这唯一的亲人,我是有同样的经历,自然是能感同身受的,所以规矩坏了便坏了吧。
珠娘走了后,这章台殿中我所熟悉的人便只有阿宸一人了。
我无奈道:“今日元旦,可就剩我俩了。”
原本还不想承认元旦这日会冷清,但现在不想承认也不行了。
阿宸点点头。
“那......”我停顿了一下
阿宸看过来,想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俩今日喝点温酒!”我话锋一转。
自从那次在李婉处喝高了后,我便再也没有怎么喝过酒了。首先是因为这阿宸天天跟在我的身边,日日受着她的监督。
别说酃酒了,就连酒酿蛋都没再碰过!
唯一一次能喝到酒的机会,还是葡萄酒!结果被张华的一壶奶酪和刘颂的开花馒头给打发了,现在想起来也是着实的气人。
不过既然答应过阿宸的,若是没有她的应允,今日自然也不可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喝酒,不然又喝高了,她不知又要生我多久的气。
阿宸低头看着我,眼神淡淡不为所动。
“啊——阿宸,别这样啊,就一次!就一次!”我拖着阿宸的手臂摇晃了几下,而后用手比出了1字,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深知,阿宸吃软不吃硬。
果然阿宸点了点头。
这是答应了,于是我赶紧在他反悔之前去通知一下章台殿的值班公公,让他去端两瓶温酒来。
这脚还没踏出两步,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原路掉头。
阿宸见我折返,面露疑惑。
我将手中的暖手小炉塞进她的手中,中途恰好碰到她的手指,如我想象般冰凉,看来真是冻到了。
“这是......”
我说:“我看你耳朵都冻红了,赶紧拿这个暖一暖!”
说完,我便快步去找值班公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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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黑的早,值班的公公将酒给我们取来时已经入夜了。
我与阿宸坐在章台殿的台阶上,中间隔着一个小炉,小炉上头是放着小盆,盆中隔着水,小火加热着两小壶酒。
看来这天象司预测的还挺准,说今日夜里风小可放灯,这夜里的风果真没有前几日那么大。
来西晋前,我曾同戴瑟瑟约好要一同去跨年的,倘若没有那临时的饭局,或许那时的我们也会像如今这般,仰望天空,等待凌晨时分在这漆黑的天空上乍现的一簇簇烟火吧。
我摸了摸酒壶,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后,便端起酒壶,而后往酒杯中添酒。
其实我本想直接拿着酒壶,潇洒的喝的,但这阿宸不理会我对放浪形骸之外的向往,硬是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两个小酒杯来。
于是我便只能小口喝酒,失了那追求不羁的机会。
今日虽说是元旦,但后宫并不热闹,只有远处主殿的方向有光亮,那里便是举办元旦朝会的地方吧。
坐在阶梯上,看着远方的亮光,耳边是沸水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酒经过加热,度数也要比常温高上不少,即使是一小杯一小杯的喝,就这么一会,我已然感觉有些上头了。
触景生情间,我问阿宸:“你想家吗?”
阿宸以为我是想回贾家了,于是问道:“女郎想家了?”
阿宸所说的家并非是我所想的那个家。
我自顾回忆起来:“我还记得以往每当这时候,我们都会准备一桌子的菜,像汤圆、清蒸鲈鱼、白切鸡、蟹肉粉丝煲......路谧真的很会做菜,这些菜都是他做的......。”
“......还有各种酒,什么白酒、红酒、啤酒之类的,喝到最后都分不清自己喝的是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是第二天会看到大家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沙发上......”
阿宸没有打断我。
“......我们会去放烟火,但后来就不放了,因为工作好忙没有时间,那些资本家,元旦还要上班,但有什么意义呢......最后莫名其妙就死了,还来到了这里......”
“......你说,若是我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我肯定不去那饭局,难不成不去那几个领导还会开掉我不成......”我站起身来,指着前方的空气,脚都没站稳,嘴里还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