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加快步伐,朝人群处挤过去。
那人道:“这与我何干,我在这路上走的挺好的,是那人忽然跑到路中间,我还没怪罪她吓了我家的马,如今还要给他医药费?这是什么山贼条款。”
“这里车道本就是路人和车辆都可以过的,况且明明是你横冲直撞,撞到人还不想负责了是吧!”
珠娘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挤进了人群中,我这才看清那个与珠娘辩论的人的长相。
那人皮肤黝黑,看样子是长期待在户外,但保养的好不错,这皮肤也没有别的战士一般粗糙。其身材高大,且穿着显贵,应该不是寻常人家。
在那人身后侧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头似乎坐着人,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孩子的哭闹声,看样子这人是刚从车上下来。
“怎么了?”人群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心理,所以无人敢走上前去说句公道话,所以当我这话一出,便在人群中看起来十分显眼。
珠娘以及同她辩论的那位男子看了过来,珠娘视线与我对上了后,像是找到了队伍,有所依靠,原本泪眼婆娑的眼睛里立马充斥了光。
我信步向珠娘走去。
方才听他们俩争吵的时候,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这件事明显是双方均有过错,所以均需要承担责任。
若是将马车比作机动车,便是无论什么情况下均需要遵守礼让行人的规则,因为在机动车面前,这路人便是弱势群体。
这件事处理起来的难点在于赔偿如何让双方均满意。我的想法是二人私下解决,相互道歉,男子再给妇人补偿一笔医药费。
我这做法遭到男子的极力反对,他认为既然双方均有错,为何只让他一人赔偿。我看了看男子身上的华衣和那位妇人身着的粗布衣裳。
对于这男子而言,一吊铜钱不过是一顿饭的事,但对于这位妇人而言却是全副家产。讲究公平之前,也不能忽略他们各自的背景。
但若是站在男子角度,也能理解他方才的行为。方才那件事是,算是双方过失,若是单判男子罚钱,便是间接的告诉围观的人,这责任是男子的,所以他不愿意付这一吊钱也是正常。
眼下双方便如此僵持着。
周围的议论声也愈发的大了起来。
而那位男子也受到这议论声音的影响逐渐开始烦躁:“快走!”对方不再与我们争辩,反而走前几步。
我后退几步,这男子怕是不想再掰扯,而是想凭借体型优势来威胁我和珠娘。
阿宸不知从哪窜出来,她虽然比我与珠娘要高,但与那男子相比却显得纤细瘦弱,要是打架的话绝对占不了上风。
我拽了拽阿宸的衣袖,小声道:“别惹他。”
阿宸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放心,而后对那人平静的说道:“孙大人,这事莫要闹大的好。”
阿宸一如既往的语调平淡,就好像她面对的人是市集中卖东西的商贩,让人莫名安心。
阿宸声音不大,但我还是能听到了。我心中疑惑,阿宸方才才见到这人,是如何知晓那人的名字的。
那人见瘦弱的阿宸站出来后,原是嗤笑,但逼近的脚步却在听见阿宸那话后停下了。
那人皱眉头,似乎在考虑着阿宸方才说的话。之后没过多久,便见他从袖子取出一吊钱扔给了那妇人,而后坐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见状,我有些莫名其妙。阿宸方才的话除了点出对方叫什么外,并无什么特别的,难不成这个姓孙的还是个大人物?
回去的路上珠娘将她今日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其实也同我猜测的差不多——她在回来的路上撞见了那位姓孙的和那妇人,因为看不过去所以便出手相助,倒是没考虑这个姓孙的背景。
珠娘方才在我面前手舞足蹈的,晃得我头晕,我原是想靠一下阿宸那休息一下,但想起阿宸好似不喜欢,于是便只能默默的靠在身后的硬板上。
而珠娘自己也把自己晃累了,自顾的闭眼睡着了。
我偏头看向阿宸问道:“你认识那人?”
阿宸摇头但又说道:“那人衣着华丽但穿着与洛阳中人有异,更像是南边时兴的款式,他身后的马车似乎还坐着他一家老小,风尘仆仆,像是连夜在赶路,所以我猜测那人可能是孙秀。”
孙秀!
那人便是最近洛阳传的沸沸扬扬的孙秀,据说此人弃吴主,前来投靠,没想到却被我们给遇到了,怪不得方才阿宸一叫他孙大人,那人便不敢再多言。
现下孙秀前来投奔晋国,这刚进城便撞了晋民,这若是传开,必然激起民愤,即使官家想保他也需先堵住这悠悠众口。
但阿宸仅凭这两点便断定对方是孙秀的话,多少有些仓促,我笑道:“那他假若只是从南面来的富商呢?”
“那人皮肤黝黑不会只是养尊处优的富商。”
“但假若他......啊!”我正想反驳,马车轮子不知是是不是碰到了什么石子颠簸了一下,我方才靠在墙面处的脑袋便直接跟墙撞了一下,疼的我呲牙咧嘴。
阿宸见状,淡淡道:“女郎,靠我肩上吧。”
我本就犯困,如今听到这话自然是从善如流。
想不到福兮祸所依,阿宸肩膀虽然不及珠娘的软,但胜在高度呀,不需要废我的腰。
我靠在阿宸的肩膀上,这角度刚好能依稀看见外边的景象,被孙秀这事一折腾已经很晚了。
这么想着,困意也逐渐袭来。
迷迷糊糊之间一个微弱的声音出来:“......那也顾不上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