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我甩掉脚上两个沉重的木屐,而后直接躺在房中的地毯上。
地毯质感柔软,色彩繁复,上面还绣有瑞兽及葡萄卷枝这些纹路。
这地毯是前些日子贾充从异域商人手中购得,据说是从高昌那儿运来的,路途遥远,所以珍贵。我瞧这花纹,估摸高昌应该是新疆那块。
躺在地毯上没多久,阿宸便出现了,
她看了我良久,我知她是觉着的我这样的做派实属不雅,但她越这样我就越想逗她,逗阿宸可要比逗珠娘有趣不只一点。
当她试图将我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我后背紧贴地毯,企图和她僵持,但却不曾想这小妮子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一把便把我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我假装无事,漫不经心穿上木屐,然后往门口走去,但实则心里觉得尴尬的紧。
刚走出屋子,便见到珠娘走了过来。
珠娘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少年一直低眉顺眼,虽然看不清外貌,但动作姿势老成,兴许是奴仆做久了,所以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但这放在这个年代也并非是坏事。
我道:“他是?”
珠娘闻言嗔道:“女郎,女郎莫不是连元玉也忘了?他一直在这里当值,三个月前被管事外派去办事,所以现在才回来。”
我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哦对,元玉,你都出去三个月了,时间过的真快。”
元玉应了一声,而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元玉的爷爷元福在贾南风爷爷贾逵在世时便是贾府的官家,而元玉的父亲元宝则是贾府现任官家,贾充感念他们一家的忠心,便给元玉赐字玉,希望他也能保持家族的纯良忠诚。
元玉长相朴素,面相要比实际年龄要大,因为从小跟在元宝身边学习的缘故,所以经常陪同元宝招待与贾家来往的达官显贵,对于官场局势也略有了解。
珠娘小心翼翼的走到我的身边而后有些吞吞吐吐,我见她这模样便知她肯定又想八卦了。我看了眼她道:“说吧,想问什么?”
珠娘眼睛放光道:“女郎,齐王真如传闻中那般?”
我脑中闪现方才见过的那个端正的人儿:“传闻说他什么?”
珠娘开始侃侃而谈:“传闻齐王过继给景帝后便展露天赋,不仅是文武全才,还十分孝顺,人也如芝兰玉树般。”
芝兰玉树?
我自然而然地地将司马攸的长相与以往在荧幕中所见的男性艺人相比较,但显然司马攸和他们并不存在共性。
司马攸五官不精致,皮肤也不够白皙透亮,但若将司马攸与那些艺人放在一起,或许视线却会不自觉地往司马攸身上移吧。
美人在骨不在皮,在司马攸身上,有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风骨。
我看向珠娘,然后冲她点点头:“是好看。”
珠娘一听司马攸生的好看,立刻问道:“女郎,你就形容形容,是有多好看!”与此同时,方才离得比较远的阿宸和元玉也不自觉地朝这边微倾身躯。
晋人尚美,以往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概念,如今倒是有了新的认识。
我道:“你若是这么想看,我待会带你去偷看两眼。”
珠娘顿时有些扭扭捏捏。
我见她张红了脸,不免有些好笑,珠娘平时随便遇到一个陌生人都能叫阿姊叫阿兄的,如今还会害羞了,于是我调侃她道:“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还没见过,就先爱慕上了?”
珠娘一听,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
但调侃归调侃,司马攸是有家室的,且其和珠娘二人年纪相差较大,所以这个玩笑也就此打住。
我道:“景帝是怎样一个人?”关于过继这段历史,我还是挺好奇的。
珠娘挠挠头,然后看向元玉。
元玉的视线与其接触后,便走向前行了个礼道:“景帝是官家的伯父,年少与夏侯玄、何晏齐名,后来景帝因公然言论时政,被皇室以以浮华之名禁锢在家中十余年......”
元玉谈及景帝司马师虽详尽,但很多涉及朝政的情况并未细说,
从年少的年少轻狂到后来的讳莫如深,从以往指点江山到后来起兵反叛夺权的将军,这十几年的软禁生活给司马师带来的改变无人可知。
倘若当初景帝没有因为眼疾战死沙场,或许司马昭也没有机会替代大哥继爵,那皇位或许便是司马攸的了。
珠娘突然问道:“元玉,能说一下何公吗?”
传闻中,何晏长相十分帅气,也难怪珠娘对他的兴趣要比景帝大。
我见大家都聊开了,还各自杵着,于是道:“你们先坐下。”
他们闻言都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我佯装不快:“难不成还要我仰着头听你们说话吗?”珠娘他们见我语气加重,便立即寻了把胡床坐下。
原本我的院中只有凭几这类靠具,并没有胡床这类凳子椅子,一次我去闲逛时看到这似折叠椅一般的胡床,便让阿宸也购置了几把来。